“我知道?你无心军事,所以在你回到京口之后,便给出了于徐州任职的选择。你完全可以踏踏实?实?地从郡县做起,一步一步地做出实?绩,获得升迁,让任何人都不能质疑你的能力。”
“可你却觉得这?样太慢,执意要来吴兴开拓。我欣赏你的眼光和能力,所以同意了这?个请求。”
“吴地三郡,会稽由高平郗氏的郎君亲自主理,吴郡由温述和顾信这?一侨一吴两位世家子?弟共同主事。唯有吴兴,你一说要来此地,我便立刻放权。”
“高权纵使掌管军务,可却绝对?不会插手你的政事,你完全可以在此大展宏图,实?现心中抱负。”
“如此种种,难道?能说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权力,是我没有给你上升的空间?”
“只要你在吴兴真正完成分田入籍的计划,便会获得足以载入史册的功劳,任何人都不能够抹去你的功绩。”
“可你是怎么做的呢?”郗归沉痛地说道?,“明明有这?样好?的机会,可你却犹嫌不足。”
“在庆阳公主抛出橄榄枝后,你敏锐地察觉到,可以靠着?她的身份,更?快也更?顺利地在吴兴推行分田入籍之事,可以让你在获取名望与政绩的同时,再获取一个足以跻身上层的身份。于是,你心动了。”
“这?心动麻痹了你的警惕之心,使你唯一害怕的事情,由不能顺利完成职责,变成了失去庆阳公主这?条青云梯。你在兴奋与紧张的作用下,擅离职守去了会稽,又忽视了会使朱、张二氏生?起警觉的可能,固执地将庆阳公主留在了府衙之中。最重要的是,你没有亲自去见高权,而?是派人送信,给了世族窥探秘密的可乘之机。又不监不察,纵容刘石一人上路,以至于走漏消息,引发了前天夜里的动乱。”
“如此种种,你可有话说?”
宋和深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换上了一副笃定的神色。
他坚定地开口,有理有据地为自己辩驳:“我并非仅仅是为了自己。”
“吴兴与会稽和吴郡都不同。朱、张二族靠着?坞堡,并未在孙志之乱中折损太多人手。世族根基犹在,以至于吴兴根本无法像会稽与吴郡那?样,顺利地开展分田之事。”
“朱、张二氏不会愿意在吴兴重蹈会稽和吴郡的覆辙,如此一来,他们?一定会想要借助司马氏的力量来制衡我们?。只要我们?能够取得庆阳公主的支持,那?就能够夺取先机,在名分上先压他们?一头?,使得建康城中的司马氏皇帝,不能再做出如同自打嘴巴般的许诺来声援吴地世族。”
“所以我一定要争取到庆阳公主,这?并非仅仅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
“是吗?”郗归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公心私心,到底各自占几?分,你自己心中最清楚。官面?文章做得多了,莫要连自己也骗了。”
她放下茶盏,将手覆在案上的两份简报上:“三吴是内战的战场,北府军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伤亡、这?样惨的险胜,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发生?在吴兴。”
“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一个个英勇的好?汉,他们?就这?样因为一个人的疏忽,一个人的背叛,一个人的私心,而?命丧黄泉。”
“宋和,你有在乎过他们?吗?”
“你没有。”
“不是只有痛哭流涕才叫作沉痛,也有人心中痛苦,却仍旧强撑着?坚守职责,可你却并非如此。”
“你只担心这?会影响到你的前途,而?并不为他们?的牺牲本身感到心痛。”
“宋和,你根本不明白北府军为何能一次又一次地取得胜利;不明白我身为一个女子?,为何能成为徐州与北府军的统领;不明白我们?在会稽和吴郡的胜利,究竟靠的是什?么。”
“你若一直都不明白这?些?,那?根本无法长久地与徐州与北府合辙而?行。”
“不是我不肯给你机会,而?是你从来都不愿意真正地去了解这?些?事情背后真实?的逻辑。”
“不是我不愿意去了解。”宋和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已经尽力去做了。我对?于纪律规矩的强调,甚至远胜于高权等人,可却还是发生?了诸如刘石和赵强那?样的事情。”
“女郎,吴兴府衙中的所有将士,都是高权拨给我的部下。刘石和赵强既然出了这?样的问题,其他队伍中必定也有类似的事情,只是恰巧在吴兴显现了出来罢了。”
“关于这?一点,我自认倒霉。可你不能因此就否认我在吴兴所做的一切!”
他振振有词地说道?:“这?是一个偶然。如果刘石顺利将信送到了高权手里,很有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女郎,你自诩公正,可有没有可能,你对?我的这?种种指责,都受到了事后偏见的影响呢?”
“偶然?”郗归反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样的偶然,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了你的身上?”
“府衙中有几?百个人,你为何独独选择了刘石和赵强?事情发生?之后的这?数个时辰之内,你又查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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