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口谕虽然是在寻求那晚的真相,但亦表明朱祐樘已经知晓他们密谋的事情,很巧妙地给他们彼此间种下怀疑的种子。
抚宁侯朱永在得到这个口谕后,当即气得咬牙切齿地道:“该死,真是该死,这究竟是谁泄的密?”
泰宁侯陈桓深知他们中间出了叛徒,亦是十分痛恨地骂道:“什么上百年交情?什么姻亲?全都是一帮混蛋!”
“此事无凭无据,皇帝不过是虚张声势!只要咱们的口风一致,不要被皇帝离间成功,皇帝亦拿我们无可奈何!”面对纷纷前来求助的武勋,成国公世子朱辅表现出领袖气质道。
终究是过百年的交情,相互间又是姻亲,虽然还不知道是英国公张懋为自保而背刺,但似乎能够挺过这一场信任危机。
夜幕降临,乾清宫显得灯光通明。
“陛下,宫后苑的梅花冒出花蕾了,我觉得你明天可以看看!”
“陛下,我今天到尔雅姐姐那里玩,她很担心你今天遇刺的事!”
“陛下,你是不是觉得奴婢今天话多了?要不要我少讲两句呢?”
……
一个鹅蛋脸的宫女干着磨墨的活,只是在手有规律地持墨条研磨的时候,嘴里却是不断地说着话道。
朱祐樘吐了一个字,便持笔沾了一些墨汁,而后继续书写。
他终究不是争权夺利的臣子,而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所以不能仅将精力放在武勋集团这块挡路石上。
强军固然很重要,但没有良好的财政基础,亦是很难打造出真正的强军。亦或者即便打造出一支强军,那亦很难养得起。
后来的十二营之所以没落,从来都不是大明没有好的兵苗子,而是好的兵苗子都选择另谋他路了。
朱祐樘现在的财政问题并不严重,毕竟朱见深留下的粮仓存粮达二千二百万石,而查抄的金银有一百多万两,这便不需要他急于与民争利,或者是加税来弥补财政缺口。
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些事情现在就要着手了,所以他已经在考虑该如何治理强于武勋集团百倍的官绅阶层。
“陛下,长方形的周长等于长加宽乘以二?这都是什么嘛?”
“陛下,长方形的面积等于长乘宽?什么是长?什么是宽?”
“陛下,三角形的面积等于长乘宽再除2?三角形又是什么?”
……
得益于朱祐樘的容忍和放纵,牛蒙蒙的天性并没有被这个条条框框的皇宫所磨灭,却是对朱祐樘正在书写的内容产生兴趣道。
朱祐樘将一页写完,便持笔离开纸张。
朱蒙蒙是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小话痨,但上帝关闭一扇门便会打开一扇窗,而这扇窗是她很有眼劲且干活十分利索。
朱祐樘不明白这个少女为何能有这么多话,便稍微满足她的好奇心道:“这是几何!学好这个,自己便可以测查自家田地的面积!”
“陛下,你这个太玄乎,我爷爷说算下能种几株稻苗就可以知道田有多大了!”牛蒙蒙眯着包子脸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显得有些嫌弃地道。
朱祐樘自然不会看轻老农民的经验,但几何的奥妙不仅仅是得出结果,而是能够将经验知识进行归纳,从而可以普及和推广。
虽然愚民政策有利于统治,但民族的落后终究是要挨打,故而同样需要让民智觉醒,这样华夏才能真正腾飞。
只是历来都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武勋集团并没有分崩离析。
就在牛蒙蒙刚刚离开的时候,郭镛抱着一摞奏疏走了进来。
“这帮武勋当真还是要抱团啊!”朱祐樘看到十份武勋论调一致的奏疏,嘴角不由得噙着一丝嘲讽地道。
跟历代皇帝喜欢将军队交给武勋不同,他并不喜欢这帮高薪低能的将领,温室的花朵又怎么能跟天山雪莲争艳呢?
郭镛原以为对武勋集团可以一击即溃,不由得惋惜地道:“奴婢还以为英国公揭发,这帮武勋肯定有人为自保而告发,但没想到全都抱团了!”
“不说他们祖祖辈辈相交,而他们各家一直都有姻亲,又岂是这么容易瓦解的!”朱祐樘将手中的奏疏放下,显得在意料之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