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一不小心说了太多现代?名?词,绣娘整理了片刻才勉强串联起来,这件事情以绣娘的伦理观来看太过于复杂,首先死者?为大不便评说,绣娘能听出来吴蔚的怨气有一些在她父亲的身?上,可那是吴蔚的父亲,绣娘就更?不敢说了……只剩下吴蔚孤零零的在这件事里?,受苦,难心。
绣娘想了好多安慰的话,最后也只能低声道?:“你的那位故友……一定病的很难受吧?”
吴蔚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她的病不在身?体上,而是在这儿……她的心病了,她的精神世界崩塌了,她找不到逃出去的路,寻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吴蔚没有哭,毕竟已经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她只是喃喃道?:“我觉得仵作?这行,真脏。”
……
大年初一,张家也来了些亲戚,不过大都?是到东屋去拜访老两口的,吴蔚和绣娘在西屋里?还算清净,除非谁家领来了女眷才会到西屋里?来坐一坐,柳二娘子早就嘱咐过不要详细介绍绣娘的身?份,再加上常年做农活的柳二娘子和绣娘长得其实?并不像,故此那些女眷也不知道?绣娘的“底细”,聊起家常来也很自然。
好不容易送走了宾客,吃过晚饭柳二娘子回到西屋问绣娘:“三娘,明天就是初二了,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话音落,房间中的气氛就像被冻住了一样,绣娘并不是外嫁女,而是分家出来的女儿,但初二这天姑娘回门是老规矩,绣娘觉得自己是应该回去的,可一想到回家之后可能要面对的事情,绣娘的心里?很发憷。
特别是,绣娘觉得不能把吴蔚丢下,回去就要一起去,可是……自己受些委屈,哪怕是被大姐偷偷骂几句,打几下都?忍得,要是大姐对蔚蔚恶语相向怎么办?
绣娘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转念一想……爹尸骨未寒,家中尚有娘亲,自己分家出来到底是得了些家产的,要是连过年都?不回去看看,娘会伤心的吧?
就在绣娘摇摆不定之时,吴蔚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想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
绣娘看了看吴蔚又看了看柳二娘子,只听柳二娘子说道?:“你不用担心没东西能拿回去,我公公和你二姐夫备了一份谢礼送给蔚蔚,咱家以前的老屋在回娘家的路上,到时候可以从谢礼里?面分出些来拿回娘家,剩下的放到你们家里?,也足够你们两个吃上半年的。”
绣娘低声道?:“我不是心疼东西,我只是……怕回去了招人烦。”
柳二娘子叹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难处?说分家那是好听,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们就是把你撵出家门了,你不回去也没什么,就怕他们到时候又说你是个白眼狼,分走了老宅,过年都?不回去看看咱娘。人嘴两张皮,正着说,反着说都?是他们。要是再扣上一个不孝的名?头,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那我还是回去吧……”绣娘说着,看向了吴蔚。
后者?报以宽慰一笑,答道?:“我和你一起。”
……
到了年初二,天还未亮柳二娘子就起床了,张水生把借来牛车拉出来,将送给吴蔚的谢礼和给柳二娘子娘家的年礼都?装上了板车。
张老夫人顶着一双眼白充血的眼睛,拉着吴蔚的手诉说着不舍和感?谢,吴蔚表示以后有机会再来探望,并嘱咐张老夫人这几天不要干重活,静养一段时间眼睛慢慢就会复原。
张家今年给柳家的年礼比往年多出不少?,这源自于柳二娘子有了身?孕。
给吴蔚的谢礼有:一石白米,两石粗粮,一斗白面,一斗玉米面,一斗糜子面,还有两缸的酱菜和几条腊肉,上回柳二娘子见?吴蔚好像很喜欢吃豆腐,专门给吴蔚做了两板豆腐,切好了冻成冻豆腐也一并装到了车上。
这一石白米是张水生到来年秋收,专属于他壮劳力这个身?份的全部精细口粮,都?给了吴蔚就意味着从此刻到来年秋收,张水生只能吃粗粮,没有细粮了。
就连吴蔚都?觉得这份谢礼太贵重了,她知道?张水生家并不富裕,不过就连一向精打细算的张老夫人也坚持要吴蔚收下,吴蔚只能从命。
四人上了路,三人都?要求柳二娘子坐到车上,于是柳二娘子背靠着粮食袋子怀中抱着一篮子鸡蛋才勉强挤下。
出了张家村沿着山路一直走,经过绣娘家的老屋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柳家了,平常这条路来往的人也不少?,不知怎地今日却异常的冷清。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雪,雪没过足面,好在张水生经常去杀猪宰羊的人家帮忙,家里?不缺毛皮,出发前给吴蔚和绣娘一人找了一双羊皮靴子,是那种直接套在鞋子外面的,靴筒到小腿的位置,一来可以保暖,二来是避免布鞋沾到雪以后湿了鞋子。
一路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迎面走来一队由四人组成的衙役小队。
他们拦住了吴蔚一行人的去路,打量一番后问张水生:“哪来的?到哪儿去?”
张水生答道?:“从张家村来,要到小槐村的岳父岳母家送年礼,车上坐着的是我妻子,那边的是我妻妹。”
两名?衙役对牛车简单检查了一下,没发现可疑的物件,回来之后笑着说道?:“你这女婿够孝顺的了,给丈人家的年礼这么厚?”
张水生解释道?:“我妻子有身?孕了,头一胎,我娘高兴。”
“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