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找到了!有救了!”橘色灯光下,她的笑容如此灿烂耀眼,季天雷不由看呆了。
小草特地跑到摩托车的前灯处打开钱包。偷钱的时候只顾上钞票,这下倒要好好看看,什么珍贵的照片,值得重金酬谢。
透明的塑料膜下,一家三口的合照出现在眼前,前灯的白光很刺眼,她看的一清二楚。
安小草楞住了。
陈墨已经准备睡觉,刚走出浴室,正擦拭头发,电话响了。打开一看,是陌生来电,他按了接听。
“请问是陈先生吗?”听筒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怯怯的,像阴暗角落一朵半开不开的小花。
“嗯,我是,你哪位?”
“我听到广播,好像捡到的钱包是你的……”
鱼儿上钩了?陈墨眉毛微扬,有些不确定,这样软软的声音,还是一个女孩。
电话那边没等到他的回应,有些着急,“陈先生,是黑色的古驰钱包吧?里面还有一张全家福的相片,我是在新天地附近捡到的。你在广播里说,有重金酬谢……”
陈墨打断她的话:“稍等,我现在比较忙。”他悠闲地靠在墙边,把玩着胸前的玉佩,细腻的羊脂玉在灯下闪着柔和的光。
鱼儿上钩了,就让她先紧张紧张。他像猫捉老鼠般,戏弄着。
电话那头片刻安静,似乎在想什么措辞。
时间差不多,也该收线了,鱼儿咬钩太久也会逃跑吧?
“明天,约个时间,你把钱包给我送来吧,酬劳见面商议。”他先开口,掌握主动权。这个贪婪又愚蠢的小小偷儿,他倒要看看长什么样子,敢太岁头上动土。
安小草挂掉电话,从小商店走出来。
季天雷觉得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吗不用我的手机打,几毛钱也不沾我便宜,你至于吗?”
小草摇摇头:“不是和你见外,而是不想留下把柄。我一直没有电话,医院那里也留你的联络方式,就是怕李叔他们知道。”
她其实一向心思缜密,可惜碰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陈墨,注定要狠狠栽一个更头。
小草将钱包紧紧捏在手中,刚才和失主约好了时间地点,明天下午。就算顺利弄到钱,可是还是有些晚,也不一定够。
“雷子哥,我有事求你。”她犹豫很久,憋出来这句话。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终于还是开口问他借了四千块钱,并仔细保证一周之内一定归还。
像她这样一个小偷的保证,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季天雷一个人能相信。
她要对的起这份信任。
“小草,你住的地方,是不是回不去了?”
“嗯。”
“那你今后住哪里?”
她没有吭声。那里也不过是暂时的栖身之地,早晚她都要离开,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没有这样的契机,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
晚风凄冷,她打了个哆嗦。季天雷将外套脱下来往她身上披,小草一躲,笑嘻嘻地说:“我哪里有那么柔弱,雷子哥,不用担心,我可是小草!”
到哪里都能生存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任职的那家拳馆,二楼有个杂物间空着,就是有点小。可惜我没拿大门钥匙,只能等明天过去收拾,你先凑合着住吧。”他看着单薄的小草,有些心疼。
她听了很高兴,“雷子哥,我欠你的人情,怎么还啊!”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在手下,顺顺滑滑,心突然就跳的很快。傻丫头,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些话,嘴拙的他说不出口。他觉得一无所有的自己,还没有许下承诺的资格。但是,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幸福。他在心里默默发誓。
小草听不到他的誓言,挥挥手,“雷子哥,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否则你妈又该担心你了。明天见!”
说完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她不走,他不会走,她不能一直拖累他。
身后,传来他的叫喊:“丫头,今晚你怎么办?要不先找个旅馆凑合一晚?”
她头也不回,小手朝后摆摆,“不用担心,我人气很高,随便找个姐妹,都可以收留我!”
寒风瑟瑟,吹的她的棉衣像面包一样鼓起,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夜色中。
这个夜晚,安小草在地下通道,捡了几张报纸,蜷缩着身子半坐半依在墙边。她从来没有随便可以找到的姐妹。旅馆要钱的,她不能事事都依赖别人。
她一直在做坏事,说谎话,真不是一个好女孩,活该有这样的报应。她想。
翌日一早,从季天雷那里拿了钱,安小草直奔医院。
没问钱是怎么凑来的,她不敢问,害怕自己会不忍心。有些人情欠了可以还清,有些会是一辈子的债。
医院缴费大厅热闹喧哗,人来人往和自由市场有一拼。
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她却两样都占齐。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怀揣着仅有的一点钱,带奶奶来看病,被小偷摸了去。
几年之后,角色倒置,她踏入职业扒手的大军。可即使因为完不成任务被痛打,她也始终没有在医院偷过钱。那些是救命的钱,丢钱时候的绝望,她永生难忘。
因为她不够狠,活该被李叔当成弃子。
交完费,还剩下一百多块钱,她仔细地叠好贴身放起来,这是她现在仅有的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