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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2页)

他隔远打量着,嘴上问:“脾气这么不好,也推出来吗?”

老板娘也笑:“脾气是不好,可架不住模样生得好呀,又弹了一手好琵琶。更何况,有的人就是吃这么个调调,你看你傅二少爷,不是就对她起兴趣了吗?”老板娘一双眼睛老练地眨了又眨,早已心领神会。

傅玉行没接茬。

她说得不错,他的确对这女子生出些兴趣来了。

“这人,我要了。”

第二十四章方道怜

自从赵蘅大闹烟月坊,把傅玉行抓回家来,已过了一个多月。

傅敬斋这回发了狠,让他在祠堂连跪数日,不许吃喝。芳仪一边泪涟涟对敬斋求情,一边又去求玉行给他爹服个软,保证以后不再犯了。傅玉行只是冷笑一声:“不再犯了,这话听出来就是你愿意信,我自己都不信。”

他娘急得打了他两下,却也无可奈何。到第三天傅玉行终于昏死过去,揭开衣服看时,膝盖都肿出两团紫血,不能弯曲。

芳仪在赵蘅面前一提起这件事便哭,连连说着自己可怜的儿,赵蘅只觉得他活该,若他可怜,那些被他糟蹋的人又怎么说?

老夫人倒也不是全然自私的人,正因这样,内心更添折磨,一边记挂小儿子,一边低头抹眼泪,问起那个被傅玉行掀翻摊子的卖药老人和被他逼到跳河的望月楼歌女。

赵蘅去找过那老人家,就在旧街巷一座风雨飘摇的破房子里,她上门赔罪,结果人家根本不愿见她,当着面把门摔上了,钱也丢出来,甩了赵蘅一身。

至于望月楼的那个琵琶伎,名叫方道怜的,听说出事后连跳了几次河,老鸨怕她当真死在房里,便将人打个包往偏远处卖去了,如今音信全无。

赵蘅几次问起那女子的下落,周围人也一再只劝她不必管。“大少夫人,你还不知道呢,城里早都已经传开了,那女子根本是自作自受,不必可怜。”

“怎么回事?”

“那方道怜呀,惯会摆出个清高模样,谁人都不看在眼里。二公子图个新奇想要买她,你猜怎么着?她初到宣州城,竟然不认得我们公子,公子几次去,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回回斜着眼看人,可不是不识抬举吗!”

赵蘅觉得小厮这番不平之言无非是出于护主,没看上傅玉行也不是什么罪过,那祸害除了一副皮囊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姑娘不要他,说声眼明心亮也不为过。

小厮看出她不以为意,又补道:“少夫人,你以为她和一般欢场女子不同,是个有气节的?其实不过就是另一种钓男人的手段罢了!她对着我们二少爷冷冷淡淡,扭头对着城西胭脂铺的李公子倒会陪笑脸得很哪!那李公子哪是个人物呀——无才无品又无貌,和咱们二少爷站在一起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猜她看上人家什么了?就是看那李公子会摆排场、会卖富,她就真以为以为李公子更有钱了,还央着那李公子给她赎身,买个宅子养着她呢!后来知道二少爷身价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你是没看到她那个脸色呦!后悔也来不及了,骑虎难下,只好继续抓着李公子了。我可是没有添油加醋,这全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说到底啊,那种地方的女子最后都是一个德性,眼皮子又浅,又是个势利眼,偏偏还爱假作清高。”

“那怎么会闹成后来那样?”

小厮抿起嘴巴,狡猾一笑,“后两日,二少爷故意找到那李公子,既没有压他,也没有吓他,就只是提出拿钱和他买那个方道怜。整个宣州谁不知那李公子也不过就是个假阔佬儿,见钱眼开的主,这不得让他俩都好好出一顿丑?不过没想到,才二百两呢,二百两他就同意把人转手给我们二少爷了。那方道怜听说以后,又羞又恼,当天夜里就跳了河。虽然给救上来了,可这件事早成了宣州城街头巷尾的大笑柄,她那身价可是跌到底了,再没法像以前那样拿腔拿调了。所以说,这事也怨不得我们少爷,还不是那女子自己有眼无珠,拜高踩低。”说得周围众人都笑了。

赵蘅没笑,想想,也只是道:“她也没做错什么,一个女子落到那种地方,她不替自己打算,还有谁能替她打算?我们旁人是站在岸上,事不关己,所以看热闹看得容易。”说到底,他傅玉行身处优渥,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审判别人,非把人打到烂泥地里去以做惩罚。

她对一旁薛总管道:“你还是派人去打听打听那老鸨把她往哪里卖去了,若能找到,能赎出来,就替她赎了身吧。”

她当时这样吩咐一句,但不久后这件事也没了下文,因为府里很快又接连出了旁事,自顾不暇。

杏花落后就是春夏之交,每到这种冷暖骤变的季节,玉止的宿疾便要发作,今年看着又比往年更重些,常是整夜无法入眠。

赵蘅别的事也不做了,天天就围在床前追着史大夫问长问短,几次把史大夫问得不耐烦,还得玉止笑着从中调和。

史大夫一走,她便道:“这些大夫,总爱把三分话说成七分重,我看你这几日面色眼看是好多了。”

玉止知道她是有心安慰,只笑道:“你别追缠人家,他下回该不敢来了。我这病是根治不得的,好好停停,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当年被救回来时,连着几位大夫都劝着准备后事,那时哪想到还有今天,对我而言已经是大幸了。”

他说得淡然,赵蘅却无法淡然,“你是太累了。总把所有事压在自己身上。”

她忽然问:“我爹娘前些日子上门,你是不是又拿钱给他们?”

她近来才发现,原来她父母自第一次上门后时不时就来傅家走动。二老也精明得很,每次都知道避着赵蘅,专找玉止。他也从不主动和她说起这事。

“别再给他们钱了,这种事情没个底的。”她知道他是顾及着她。可她更了解她的爹娘。——上门那么多次,从来也没想过见她一面,为了要钱宁可躲着她。两个她最亲的人。

玉止正是知道如此,才把这事瞒着她。她是既要强又重情的姑娘,一切的要强,都刻印着亲情匮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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