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兄对愚弟越来越生分了,以前都称表字的……”薛讷神情幽怨,如同遇到没给他扯卫生纸擦擦的渣男。
随即想到李钦载失忆了,于是提醒道:“愚弟表字‘慎言’。”
“慎言?”李钦载上下打量他一番:“开什么玩笑,从见面到现在,你嘴又碎话又多,哪里‘慎言’了?”
薛讷理直气壮道:“此为家父对愚弟的期许,期许嘛,大多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很难实现的。”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李钦载觉得这家伙还是有点东西的……
随即李钦载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表字。
是啊,景初景初的,李勣为何给他取这个表字?
后世有诗云,“门馆恸哭后,水云愁景初”,还有诗云“喜见蓝亭烟景初”,不过这都是后世的诗句,李勣显然不是这意思。
唯一的解释就是,爷爷被万人景仰,孙子却四处闯祸,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期许。
“慎言贤弟,来仔细说说,那晚我究竟被谁坑了?”
二人并肩坐在门槛上,像两个街混子无所事事地边聊天边欣赏过路的小家碧玉。
薛讷一拍大腿,神情有些激动:“景初兄也觉得被人坑了?那晚饮宴时愚弟便觉得不对劲,那几人似乎意有所指,所指者正是景初兄。”
“那几人是谁?”
“饮宴之主人,荥阳郑家的郑俸,还有常跟随郑俸玩乐的几个走狗。”
李钦载心中一动,试探问道:“‘荥阳郑家’,是七宗五姓里的郑家吗?”
“当然,不过郑俸家不过是郑家一个分支,郑俸之父官封少府卿。”
李钦载又问道:“我以前得罪过郑家?”
薛讷挠了挠头:“景初兄以前得罪过很多人,不过似乎与郑俸素无来往,那日郑俸主动邀宴,愚弟也觉得奇怪……”
小心翼翼地瞥了李钦载一眼,薛讷低声道:“景初兄这些年在长安城结仇甚多,兄弟出身高门,行事难免有些……嗯,张扬,结几个仇人自是寻常事尔。但是郑俸,景初兄应该没得罪过。”
李钦载点头,素无来往,莫名其妙主动邀宴,这就很不正常了,不是有所求就是要设局,如此浓郁的阴谋味道,前任那傻缺难道丝毫没有察觉?
“然后呢?饮宴时发生了什么?”
薛讷想了想,道:“饮宴时郑俸和他手下几个狗腿向景初兄敬酒,一盏又一盏,劝得分外殷勤。”
“席宴才过半,景初兄便明显有了醉意,愚弟当时劝景初兄回府,景初兄却不答应,因为宴上一名舞伎似乎颇合景初兄胃口……”
“饮宴过后,郑俸手下一名狗腿提议关扑耍钱,景初兄本待回府,可郑俸却命那名舞伎贴身侍候你,你当时假意推脱不过,顺势便留下了……”
李钦载有些气短地瞥了他一眼,试图挽回形象:“你咋知道我是‘假意’推脱?说不定我是真的盛情难却呢?”
薛讷分外认真地道:“景初兄,愚弟这便给你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你自己分辨是假意推脱还是真的盛情难却。”
“你说。”
“对话是这样的,郑俸说‘留下耍钱吧’,景初兄你说‘不行,我醉矣,要回府’,郑俸又说‘让那位姑娘好好陪你,留下吧,给我个面子’,景初兄你说‘好哒’。”
说完薛讷看着他,眼神满是无辜。
李钦载抿紧了嘴唇,脸色发青:“……”
前任这混蛋究竟傻缺到什么程度啊!
二人沉默许久,李钦载无力地摆了摆手:“你我不必争辩毫无意义的话题,继续说,接下来怎样了?”
薛讷叹了口气,道:“接下来,自然是景初兄输光了钱,郑俸试探问你家有何宝物,可以偷出来换钱,还说景初兄气色红润,天庭泛光,今夜必是大杀四方之相,差的只是关扑的本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