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王尔德那篇童话吗?”出乎意料的是,肖闲并没有为他的失态而动容,她只是很平淡的说了另外一个话题。
“《夜莺与玫瑰》,里面有个青年想追求一位小姐,小姐便随口提出了‘若为她采得红玫瑰,便与他跳舞’,可是那个青年没有红玫瑰,全天下都找不出一支红玫瑰来。”
“一只夜莺不忍看他憔悴烦恼,开始整个世界寻找,但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有棵树告诉她一个法子。”
肖闲轻声道:“那树说道:‘你若要一朵红玫瑰,你须在月色里用音乐制成,然后用你自己的心血染他。你须将胸口顶着一根尖刺,为我歌唱。你须整夜地为我歌唱,那刺须刺入你的心头,你生命的血液得流到我的心房里变成我的。’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棵树开出一支红玫瑰。”
富家公子听着,只觉得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这树有毛病吧。”
“是啊,可那只夜莺竟然答应了,她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来到玫瑰枝前,将胸口插在刺上,整夜的歌唱。她婉转的歌喉是那么动听,可是她唱得越棒,那刺就插的越深,她生命的血液浇灌那支荆棘,最后玫瑰花怒放,夜莺死在了草丛里。”
肖闲的声音是那么平静,但恍惚间又让富家公子听出了那么绝望空洞的痛苦。
“那个青年一定很感动吧。”富家公子猜测。
“不,他什么也不知道,他送给那个小姐玫瑰花,小姐不要,然后他就抛在尘土中,任玫瑰被车轮轧过,支离破碎。”
肖闲把这个故事讲完,出了很长时间的神。
“夜莺白死了。”
“不过她很爱那个青年。”富家公子感叹:“但这也太疯狂了吧。”
肖闲喃喃道:“可如果换个故事,那青年也深深地爱着夜莺呢?她爱夜莺也可以爱到把心脏当土壤,培养一支让心上人开心的玫瑰。可是我遇见的夜莺太固执太自卑,他认为那个青年值得更好的,譬如得到全天下的爱。他认为自己不重要,他忽略了青年对夜莺的渴求,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只鸟罢了,鸟心怎么能和人心比呢。”
“你说我的夜莺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他走的毫无眷恋,他甚至还把自己的痕迹彻底抹除。他以为我以后就算想起他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释然,但怎么可能释然。”肖闲黑色的眼睛流下血泪,她说:“我甚至想怀念他时,都找不到我们曾经是情侣的痕迹,全天下人都以为青年和夜莺是宿敌。”
“我彻底找不到他。全世界都在顺着夜莺定下来的轨迹直走,只有我在逆行。全世界的记忆都面目全非,只有我变得正常。我穿梭在遗忘他的世界里面,恐惧令我恨不得直接死去。”
富家公子早已被肖闲脸上的血泪吓到,他急匆匆地离开,所以没听见她最后一段话。
“但最令人痛恨的是,连我的第二次生命都是他给的,我连擅自死亡的权利都被他剥夺了。”肖闲看着手上的血泪,淡淡道:“他求我光芒万丈岁岁平安,我只能随了他的意。可那个世界生命太长,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就只能来这个短暂生命的世界里等死了。”
……
在肖闲九十九岁时,她已经老态龙钟了。
那天医院的护工和她聊天时,她神采奕奕,像是终于要完成一个盛大的心愿一般满足。
“奶奶这么开心,是碰见了什么高兴事儿?”护工逗她:“是不是明天要过一百岁生日,太高兴了。”
肖闲点了点头,她的面容不再年轻,声音也变得苍老。
“我要去见我的爱人啦。”
她兴高采烈地说。
护工笑了:“您又在说胡话了,总是念叨您那个银墨绿眸,漂亮的像个妖孽的伴侣,现在哪有这么好的人啊。”
肖闲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小姑娘,给我拿本书过来。”她懒洋洋道:“太无聊了。”
“哎,这里只有诗集,您将就看打时间算了。”护工知道这奶奶爱看言情小说,但一时间手边没有这种书,只能从书架上将那本聂鲁达的《二十情诗和一绝望的歌》拿下来递给她。
肖闲接过去,看了眼窗外明月高悬的夜晚,突然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去吧,有事我会按床边的铃声。”
护工确实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道了句“晚安”,然后退下了。
留得一室月光如水,安宁静谧。
肖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已经十一点半了,她愈高兴,随手翻开那本诗集看了几页打时间。
渐渐的,她越来越入迷,窗外的月亮也升的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接近午夜。
……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每个白昼,都要落进黑夜的沉潭,像有那么一口井,锁住了光明。
……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月光倾洒光辉,而那本诗集从女孩手中滑落,她含着笑,闭着眼安详地离开了。
今天是轮弯月,恰似那年他们在月色下暗流涌动,情愫暗生。
——海有尽头,月有圆缺,人间有不足。
然后他来讨要拥抱,她笑着抱住他,从此就再也没有了寒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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