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将军心脏一窒,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愿望,在一排排破旧的笔记中翻找着,在最尽头的书架上看见一个红色的铁盒儿,已经上了锈了。
打开盒子,是他妻子的字迹。
邵将军手指微颤,回头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看一会儿。”
校长给邵将军拿了个凳子就出去了。
邵将军坐下,学校响彻的喇叭里想着那些优秀学生的发言,有考上医科大当上医生的,有考上师范大学留在城里当老师的,还有没考上大学出社会自己闯,当销售的,每个人都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邵将军关了手机,在这样充满激情与回报的声音中安静地翻看妻子的笔记。
笔记本十分老旧,蓝色钢笔的字迹已经沾满了时间的痕迹,模糊不清。
邵将军一页页往后翻,在一本空白笔记本里翻看到他妻子年轻的不为人知的心事。
“他走的第三天,不知道他是不是去出其他任务了,希望他平安。”
“第五天,学校已经开始重建了,我帮着泥墙,手被泥土里的稻草扎破了,他要是在就好了,我要是同他诉苦,他应当不会说我娇气罢。”
邵将军眼含热泪,摇头,仿佛出现在她盖房子的身影前对她说,不会不会。
“第六天,山里的孩子给我送了野果,真好吃,不知道他在外面可有吃过这样红色的浆果。”
邵将军发现,他在夫人的笔记里,从“他”变成了“你”。
“第十天,去山里砍竹子,发现一处好景色,想同你一起去。”
“第十五天,去割草盖屋顶,划了手,以前不觉得疼,一想起你,不知为何就疼了。”
邵将军捏着本子,嘴唇颤抖。
邵将军在档案室坐了一整个下午,没注意外面下起了大雪,雪越下越大,已经没到小腿,学校的树枝已经被压断了。
校长一开始想等雪小了再送邵将军下山,谁成想越下越大,这么大的雪根本不能下山了。
邵将军这才想起自己一下午没开机,一开机几十通未接来电,全是邵雯和李程秀的。
两点多一条短信,“爸,我跟大姐不放心你,你在山上等我们,我们上山去接你。”
邵将军急忙回拨回去,已经打不通电话了,李程秀和邵雯的都打不通。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田,声音顿时沉了下来,问,“几点下雪的?!”
校长紧张回复:“一点就下了,本来想等雪停了叫你,谁想到越下越大,要不您在山上住一晚再下山,现在下山太危险了,冬天干燥,雪又这么大,怕路上有山体滑坡。”
邵将军放下手机,“你们电话能打出去吗?”
“打不出去,山里经常这样的,等雪停了来工人修就好了。”
一点钟下雪,邵雯李程秀出发时雪肯定还不大,两点钟从市区开到山里,开到三点多雪正是大的时候,车在半山腰上上也不是下也不行,说不定已经被困住了,如果真的遇到山体滑坡,他怎么对得起亡妻!
邵雯李程秀开车上山,电话始终打不通,两人心里都惴惴不已,怕邵将军是在行车的途中出事了。
邵雯开车时李程秀一直盯着窗外,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生怕在路边看见翻倒的车辆。
雪越落越急,渐渐地起了风,邵雯放慢了车速。
大雪从一开始的薄薄的一层到厚厚的覆盖了公路表面不过四十分钟,依旧没有一丝雪停的架势。
幸好在路上看见一辆面包车,可能是上山送货的,车后窗玻璃上贴着买菜订购电话。
李程秀惊喜道,“姐!前面有车!”
在这茫然的大雪里,前方的车辆隐约给人一种安全感,像夜行的人发现同伴一样。
邵雯按响喇叭,前方的车停下,出来一个和蔼的穿着灰色工服的大叔。
大叔下车敲开他们车窗,“外地人吧?上山干什么啊?”
这地儿穷,就山上住着一百多户人家还有个学校,平时只有早晚一趟公交,邵雯的车是分公司的,宝马,他们村最有出息的考上大学的孩子也就买了个现代,宝马他只在电视上看过,肯定是城里来的。
邵雯说,“大叔,山上是有个学校吗?我爸上去参加庆校典礼,打他电话打不通,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那大叔有点口音,但能听懂,“娃儿你放心,这山上就是信号不好,平时晴天信号也时好时坏的,你爸爸肯定是已经到学校了,山上那个学校电话经常打不通的,你爸爸肯定没事儿。”
“大叔,那你是上山吗?”
“对啊,我是给山上送菜的,学校定的菜,他们搞校庆嘛不是,鬼了哈,天气预报报了大晴天的,好好的下起雪来了,鬼了。”
大叔突然骂起来,看了一眼李程秀邵雯的打扮,估计都是城里的少爷小姐,想说的粗话全都收了起来。
“大叔,那我们车跟在你车后头行吗?你带着我们走。”
“行啊,你们跟着我。”
邵雯准备拿钱包掏钱,被李程秀按住了手,李程秀摇了摇头。
邵雯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把钱包放了回去。
等那大叔回去了,邵雯才问他,“怎么了?”
“姐,你刚才是不是想给他钱?”
“嗯。”
“我们等下车再给他,哪怕你给一万两万都行,但是现在不能给,姐,这条路只有我们两辆车,信号也不好,如果你现在给他钱,万一他有什么歹心……”李程秀看着邵雯,他说的十分委婉,仿佛不忍心告诉邵雯邵群这样的少爷小姐人间的丑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