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四十年来,每个花国人都一路走来,高考早就不仅仅是高考本身了。
无数莘莘学子用十二年的岁月编织出一条荆棘丛里的路。
它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是青春的见证,是无数人共同的人生记忆。在这场无声的战役里,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真的,能坚持下来已经很厉害了。
就像刘强说的,“这并不是赛跑,这是一场马拉松,跑得快并不厉害,能跑到最后才厉害……”
于是再累再难,泪水再汹涌的时候,也只能对自己说,“再坚持一点点,快到了。”
再坚持一点点,快到了。
靠着一顿火锅,靠着宽慰陌生的同学,他们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老师和家长们强加在他们头上的压力也稍微减轻了一点,作业少了之后,班上的节奏一下子舒缓了起来,大家眼睁睁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从开头变成了开头,又变成开头,好像习惯了这个数字的不断变小之后,也逐渐接受了这个高中生涯即将慢慢走到尽头的现实。
甚至能笑嘻嘻地互相讨论高考完去哪里玩。
好像靠着这个想象,他们又能熬一会了。
“毕业了我想去长白山……虽然不是十年之约……”
“我可能想去打工,我想赚钱……”
“我要去巴渝吃火锅,我想吃正宗的红油火锅……”
“吃完直接去隔壁肛肠医院吗?”
“去去去去你的……”
看着同学们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岑淑慎也忍不住轻松了许多,心里沉重的桎梏好像在他们的一声声的玩闹里慢慢褪去。
经历了二模之后一小段困苦的日子,后来的复习其实轻松很多,岑淑慎渐渐习惯甚至喜欢上了这样简单枯燥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她只要埋头做题、上课、考试就好,试卷可能会很难,可再难的题,都是有答案的。
剥丝抽茧,最后找到答案,那一刻的成就感非常美妙。
这种快乐只有上过学的懂。
岑淑慎每天开开心心(好吧,也没那么开心)去上学,又开开心心(真的开心)回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清晨走进教室再也不需要带着一身的春日清晨的寒气,轻薄的开衫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单穿一件短袖也不再觉得冷了,正值青春的同学们穿上了五颜六色的夏装,一眼望过去,像是一场时装秀。
风从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带了几分五月燥热的气息,卷起试卷的一角,岑淑慎从卷子里抬起睡得脸颊上一道鲜明的红痕的懵懂的脸,伸手按住试卷,视线穿透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下节什么课,琳琳?”
连绵不绝的上课、作业、考试让年轻的身体也觉得疲惫。有时候她不是懒,不是贪睡,是累晕过去了,瘫倒在课桌上,头脑一片空白,肢体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甚至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累。
“化学,舒舒你不舒服的话要不我去找老师请个假,让你先回去?”黄玉琳有些忧虑地看着她,班上的复习已经松弛了很多,但是她的这个同桌好像一刻都停不下来,生怕跌进谷底。
岑淑慎摇了摇头,拍了拍脸颊,又把脑袋凑到窗口吸了吸鼻子,让新鲜的空气经过鼻腔吸入肺腑,清醒清醒浑浊的脑子。
化学老师老张慢腾腾走进教室,他穿了一件扎进皮带里的男老师专用衬衫,凸显出一整块鼓鼓囊囊的肚皮,“行了,这节课就自习吧,快放假了我看你们也无心……”
岑淑慎的眼神凝在他的肚皮上,感觉这块肚皮是一个上好的鼓,弹起来,凹下去,又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