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斯淮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和隐忍的屈辱,但他看着聂长欢为自己心疼的样子,苦笑着说:“在这鲸城,谁人不知傅三少的行事风格?可又有几个人真的敢跟傅三少叫板?”
他傅行野是孤家寡人一个,在圈子里素来以不要命闻名,他唐斯淮身后还有家族还有前途,怎么看都要选择忍气吞声。
最主要的是,今晚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地道。
可聂长欢只看到了傅行野的强硬做派,立刻将他与自己见过的那些仗着家族势力而肆意妄为、草菅人命的纨绔类比起来。
她现在对他几乎已经是厌恶了,她一句话也不想再跟他多说,当即挽住唐斯淮的手臂:“行,咱们惹不起,咱们走!我扶你出去找医生!”
唐斯淮那只被她主动挽住的手臂僵了僵,还没做出反应,已经被聂长欢拉着往外走了。
他瞥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傅行野,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陈焰川也不敢去拦聂长欢,只能看向傅行野。
傅行野大概这辈子都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冷遇,他站在那里,身姿笔直面容阴鸷凛冽,好像浑身都在往外冒冰渣子。
在听到唐斯淮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后,傅行野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了捏,薄唇动了几次,最终发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好像异常艰难。
他说:“小结巴,不要跟他走。”
对于把骄傲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傅行野来说,这已经算是卑微的乞求了。
他想,这是他为了聂长欢做的最后妥协,如果她执意跟着唐斯淮离开,那么就算那晚在希顿酒店,她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也无所谓了。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像是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又像是耻于这样暴露情绪的自己。
而聂长欢听到这声“小结巴”,鼻尖一酸,往事涌上心头,步子也就跟着一顿。
唐斯淮目光一紧,立刻往前跨了一步,聂长欢被他带得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这才回过神来。她垂下眼睛,顺势就挽着唐斯淮继续往前走了,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唐斯淮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并似乎已经要越过他离开的时候,傅行野的心骤然下沉,他猛地睁开眼睛,凭借之前的失明经验和超乎常人的听觉判断,突然转身,精准地捉住了聂长欢。
不过他到底看不见,原本是打算扣住聂长欢的手腕,现下却是捉住了她的手。
她手指纤细,皮肤嫩滑软腻,被他握在掌心,竟让他微微愣神。
聂长欢呆了呆,然后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可她越是挣脱,傅行野就握得越紧。
聂长欢心中又气又急,干脆抽出挽着唐斯淮的那只手,想要将他的手指掰开,可她再怎么用力都是徒劳,傅行野的手指像是钢索铁爪,她根本不能撼动分毫!
她的手被他捏得好疼,她终于不得不抬起头去看他。
她盯着傅行野那双幽深冷遂的眼睛,并不肯示弱,还故意冷嗤一声,朝他露出嘲讽的表情。
“傅行野,你是不是就只会欺负人?”
傅行野一再被她漠视,在伸手扣住她的时候本就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这会儿听出她的冷嘲热讽,心底那把火不受控制地烧的更旺。
他勾起唇角,蓦地垂首逼近聂长欢:“你要是一开始就乖乖跟我走,不就没有这回事了?怎么,看着唐斯淮受伤,你心痛了?”
“……”聂长欢张了张嘴,呵笑一声,没料到傅行野还能说出这种话,她完全不想跟他示弱,立即回,“是,我心痛了,那又与你傅行野何干?!”
这话本就是气话,唐斯淮听得一愣,明知道当不得真,但此刻,他还是当了真。可他此时此刻完全没办法动,因为陈焰川早就拦在了他身前。他的手已经痛得他身子轻颤,甚至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
而傅行野听了这话,眼眶蓦地猩红,理智已经在崩塌的边缘,他肚子里有一堆更加伤人的话,可他忍着,只是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越来越重,几乎要将聂长欢那几根纤细的手指捏碎。
聂长欢忍着,可太痛了,痛的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又一滴地往下砸。
可哪怕是这样,她也不想跟傅行野低头,就那么睁大着一双眼睛跟傅行野对视着。她记着唐斯淮说过傅行野已经恢复视力,却不知道这会儿的傅行野却是看不见的。
就在聂长欢痛得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傅行野喉结一滚,却是突然放柔了声音,跟她说:“小结巴,不闹了,跟我走好不好?”
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二次向她低头了。
聂长欢猛地咬住唇,想要就这句话再反驳他、刺他,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但她还没那么轻贱,凭什么乖乖跟他走!
她偏过头,任由眼泪往下落时,哽咽着说:“傅行野,你放开我。”
傅行野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