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整个夏天,林心洁的工作比较清闲。
实验到了后期论文阶段,奚教授带团队在研究所做技术优化,林心洁一个人在岛上守点,每周做一次雌蚊取样,她按流程走,监测蚊群的数量变化,填表记录,发邮箱和工作群,有时需要她翻译一份报告,传给热带病虫媒控制联合研究中心,日常工作量小,闲暇时间还蛮多的。
林心洁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洗漱了,她烧水煮面做早餐,下点菜叶子,捞了面浇上她自己熬的肉酱和蕈油,边刷手机看新闻边吃,面条吃腻了她就煮一碗饺子,冰箱里冻了她包的香菇鲜肉饺、虾米蛋饺、时鲜蔬菜素饺。
她有时做水果沙拉,有时吃袋装燕麦泡牛奶,感觉还饿再煎个溏心蛋,吃完了,她拿喷壶花剪,打整平台上的花草,二十来分钟整完,她换上运动装,穿上跑鞋,扎头发,箍了防汗带,装瓶水,出门去晨跑,走前打开电热水器烧水。
这季节天气将凉未凉,她迎着朝阳,沿田边碎石路一直跑到围岛堤坝,往返跑四趟,正好有五千米,配速稳定在六分钟内,全身透汗了就行。
回来洗过澡,她打开电脑上工作群,事情少,不到两个小时就做完,然后她去村里的集市买菜,顺道去快递驿站,拿当天一早渡船送来的包裹。
她网购了两本书,一瓶护手霜,一盒美白保湿面膜,还有常吃的零食,有罐装的夏威夷果、香榧子、薄皮核桃和开心果,还有从城里订购来的冰袋保鲜冷运的一个抹茶蛋糕。
午饭简单,经常是切点香肠和青菜炒饭。这天中午她没做饭,吃了几口抹茶蛋糕,忽然感到肚子疼,一阵阵的痛经。她去抽屉找药,发现布洛芬吃完了忘记买,她懒得再出门只能熬一熬,等明天再去药店。
回屋睡午觉,她锁紧门窗,上床裹了被子睡。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她被电话吵醒,是妈妈打来的,在电话上妈妈祝她生日快乐!她嘟囔着抱怨电话吵了她的午觉瞌睡,只听妈妈说:“二十八年前这时候,你也是把我折腾醒了,让你爸手忙脚乱地送去医院。”她笑起来,躺在被窝里跟妈妈聊了会,问了家里的近况,聊完挂电话,她才意识到妈妈这次没跟她提回家相亲的事,还蛮贴心的。
午后睡醒,她去平台泡茶看书,看倦了就起身打整一下花草,挪动木架给生态瓶晒晒太阳。她拿手机找好角度,给瓶子里的小世界拍了张照发朋友圈,写上文字:“鲍尔斯在《遮蔽的天空》书里有句话说,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我们常常将生命当作是一口永不枯竭的井。”
她看了看觉得这句话不妥,就删了重写:“静默是因为有坚守的事物,无论对这个世界,还是对自己,爱会来的,在等待的时候一瞬间击中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她琢磨了会儿,把“爱”改成了“美好”,然后发到朋友圈。
过了半小时,她看到有一个点赞,是她的大学同学,好久没联系了,她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同学,你最近还好吗,在忙什么?
同学一直没回话,后来她看到同学在这期间发了两张照片,一张在健身房练瑜伽自拍,另一张是跟女伴在咖啡店自拍。
她有点难受,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独自卑感,让她恨不得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让全世界在她眼前消失……这种感觉很糟,她拿来吃剩的生日蛋糕,一口一口地全部吃完才平复了心情,然后她给同学的照片点赞了。
生活枯燥乏味如一条波澜不惊的河,时光慢悠悠流淌着一去不复返。
直到九月份这天下午,刘忻又来了。
林心洁当时在屋里调一把吉他,好久没弹,吉他的尼龙弦松了,音不准,她正在弄着就听到脚步声上楼,出屋一看,见刘忻径直走去了平台,把手里拎着的一个瓦钵放在桌子上。
“我婶腌的禾虫,味有点咸,下饭吃还合口。”刘忻冲她笑了笑,话语平缓自然,就像在自家里坐下,他伸手拿壶烧水泡茶。
“谢啦。”她乐滋滋收下瓦钵拿去厨房,回来后就问:“时间算出来了吗?”
又过了十多天,这会见到人,她想起大毁灭时刻这事。
“快了。我捣鼓了个推演模型让别人去做,这些天我在休假。”
刘忻嘴上说的轻描淡写,殊不知,这十多天里他几乎没睡过个好觉一直在忙活这事。
他自闭在招待所里埋头钻研,不管白天黑夜,除了吃饭困觉,睡也只睡四五个钟头,一睁眼就琢磨思路,饿了就吃,困了就躺下,扔了满屋子推论计算用的稿纸。
他本是个头脑锐智的人,以前很少有难题让他陷入这种冥思苦想的忘我境地,大脑高速运转,在繁奥的迷宫里一步步摸黑探索,最终硬生生闯出一条思路,他写下方案,传给了他在研究院的技术团队,根据模型,采集了大数据,借助世界顶级的超级计算机定量分析因果关系,跑了几遍没问题之后,就把模型参数输入到一台生物计算方式的原型机做推演。
生物计算是研究院的一个重大科研项目,用类人思维的生物智脑计算系统,尚在实验阶段,已经完全可以模拟人的思想观念及行为后果。
就当做一次系统测试,让智脑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