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散光了,在歪脖子树下站了好久的陈清峰推着车走到他们面前。四个陈家村的孩子顺利会合。陈清峰目睹全程,担惊受怕:「再打起来我真去派出所了。」
「所以留你在外面接应,没去也挺好,省得麻烦。」陈清娟不想他掺和,也怕他掺和,问起他们怎麽一窝蜂都来了,罗阳答说是因为姚建明叫上了他,陈清峰则是因为看见姚建明叫上了罗阳。
陈清娟捂捂胸口:「我们去跟雷明奶奶说下吧。」
罗慧阻止:「别说。」
「为什麽?」
「是别说。」陈清峰也站她这边,「他奶奶自己会问,我们去说,雷明再怪到我们头上。」
「行吧,那回家。」陈清娟把后座上的布料拿下来,把罗慧那份给她,「清峰,你带我还是带罗慧?」
「带你。」陈清峰载着姐姐先行离开。
罗阳陪着罗慧刻意绕开戏场,罗慧忽然反应过来:「雷明的车呢?」
「你管他。」
「我们往小路走吧。」罗慧推着罗阳,折返去看,孙旺辉家的客人正在道别,四周再无破车的影子。
罗慧默然,希望是雷明自己骑走的。
破车当然是雷明回来骑走的,尽管他浑身都疼,但疼可以忍,车不能丢。
他半推半骑地来到溪边,把鞋里的泥和石子抖出来,再蹲下身,慢慢把脸和手臂洗乾净。他闻到血的腥味,桂花树的香味,闻到遥远的空气中混着牛粪和草料的怪味。
他的鼻子似乎更灵敏了,哪怕是自以为是的灵敏,也总比孙旺辉的好。孙旺辉的鼻子一定被他打坏了,而且不止鼻子,还有右脸,脖子,乃至他的膝盖,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这是他的报应,雷明解气地想,这种架打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管几次,只要他不怕,就能让孙旺辉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他握紧拳头,拳峰虽红肿,但让他自豪。这段时间他吃的饭丶使的力气都是值得的。饭吃了会饿,力气用了会长,他闭上眼,回忆酷暑的天气,湿透的衣衫,一阵高过一阵的蝉鸣……他有点想哭,原先想忍,到了还是忍不住,一低头,咸苦的泪水划过伤口,刺得他隐隐作痛。
他抹了两下,再次用冰凉的溪水洗乾净了脸。
夜戏散场,陈秀春卖完馒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雷明已经睡了。
她以前总羡慕别村有电,如今回家也有电灯亮着,感觉到底不一样。等到收拾完毕,她走进雷明的房间,拉亮电灯,瞧他把自己包得跟个蚕蛹似的,无奈的同时也有些宽慰,夜里越来越凉,她别的都不怕,就怕他冻着。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烧好粥,打算让雷明去镇里买点豆腐乾,切好要做油炸菜盒的馅料。谁知雷明床上空空,人不知去了哪,她只好先去池塘边洗衣服。
她没逮着机会见雷明,埠头上却哗啦啦传开了。陈秀春昨晚在孙家村就听人说打架,以为是混混们斗殴,现在才知主角是雷明。
「还问我真的假的,芳仙能骗人?她女儿清娟亲眼见到的。」金珠提着嗓门,「你真得管管雷明,不把心思放学习上,人迟早得废。」
陈秀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撂了棒槌就赶去罗慧家。金凤说罗慧去了她外公那买羊奶,陈秀春说:「你让她回来了到我那去。」
金凤应了,想起兄妹俩昨晚一起回来,去问罗阳,罗阳看热闹不嫌事大:「雷明舍得打别人,她舍得打雷明吗?」
陈秀春岂止舍得,回去路上就拗了几根细竹条。罗慧拿了羊奶回来就去雷明家,结果还没到,就看见矮墙边围了些人。
陈秀春的骂声盖过了细竹条挥在空中的呼呼声:「你怎麽就这麽没出息?我要你平安,不去惹事,要你读书写字做功课,你倒好,给我打架!家里再穷,我穷着你,苦着你了吗?你跟别人斗气,被别人打成这副鬼样,是要让我气死还是要我心疼死?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去怎麽见你爸妈?」
她打得又凶又急,金珠劝道:「你悠着点呀,再把孩子打坏了!」
「用不着你装好人。」陈秀春没给她面子。
金珠赌气走了,有老太太看不过眼,哀声道:「雷明你别倔了,张嘴服个软,你奶奶打你跟打她自己没什麽两样啊。」
雷明恍若未闻,脸色铁青,缩着身子任由她打。罗慧从没见过陈秀春气成这样,怯生生道:「奶奶……雷明他是做好事,那人是个混蛋,他欺负了很多人,雷明他在帮……」
「帮个屁,要他当出头鸟!」陈秀春眼眶发红,手里的竹条应声而断,她捡起半根,还要再抽,罗慧赶紧跑了过去。
陈秀春手上有惯性,一不小心抽到了罗慧。
罗慧呼痛,旁边人替她打抱不平:「回来,秀春这人不讲理,再把你伤了。」
罗慧捂着手,只看着陈秀春。陈秀春瞧见她眼里的泪花,许是被她打疼了:「慧囡,你别管……」
罗慧感到委屈,之前雷明这样说,昨天罗阳这样说,现在就连奶奶也这样说,为什麽他们都让她别管呢?只有自己管自己才是对的吗?「奶奶,雷明没做错,坏人打他就算了,你为什麽也要打他?」
「我要让他长记性!」
只要雷明平安,再多的辛酸与苦楚陈秀春都能承受,可是他偏不听她话,越危险的地方越要去,越危险的事情越要做,越危险的人他越要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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