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林叔叔?”骆琅不高兴地问他。
戚卜阳小声解释道:“他是林家的人,和我妈妈是好朋友,我小时候他经常到家里来。”
“林家?”
“就是和戚家差不多的另一个天师世家,他们家的人好像规定必须穿黑西装,而且把铜钱串在丝线当做武器……对了!林叔叔,我们上个星期在附近遇到林家的人……”戚卜阳想问那是怎么回事,不等他说完,林槐乾就点头道:“我正好要说这件事。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他们告诉我大白天看见一个天师和鬼走在一起,旁边好像还有记者,担心是有人破坏行规,所以就动手了。我一听描述,就觉得那个天师可能是你,事情八成是他们搞错了,真是对不起啊,是我疏于管教了。”
既然人家都道歉了,戚卜阳当然也不好再追究,摆手表示没关系,可是骆琅不满意,“你的人伤了他,道个歉就想了事?”
林槐乾一听,竟然十分慌张:“阳阳受伤了?他们怎么没跟我说,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
戚卜阳赶紧说:“只是一点点擦伤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那就好。”林槐乾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向戚卜阳保证道:“那几个不知分寸的东西,我一定会严惩。”
“不用这……”戚卜阳还没说完,就被骆琅接上了话:“这样就够了?他可是流血了。”
林槐乾看向戚卜阳,“阳阳,这位是?”
“他是骆先生,我们家的贵宾,他是来……”
“我知道。”林槐乾打断他,重新看向骆琅,“那你想怎么样?”
“答应我几个条件。”
林槐乾的灰眸闪了闪,“可以。”
“不许再叫他‘阳阳’。”
“喂!骆先生!”戚卜阳想提醒他在外人面前别发神经,可惜骆琅完全不理会。
“他从小我就是这么叫的,不叫这个该叫什么?”
“那不关我的事,你自己想。”
“……好吧。”
“别打他的主意。”骆琅把戚卜阳占有性地搂到身前,补充道:“我是指任何方面。”
两人对视着,林槐乾绷紧了脸上的线条,灰色眼眸一动不动。半晌,他转过头问戚卜阳:“他是不是有毛病?”
“……骆先生,以后少看一点侦探电影。”
“为什么?”骆琅表示不解,“那是唯一可以证明你们人类的脑子不只是用来摆设的东西。”
“……”戚卜阳干脆不理他,直接问林槐乾:“林叔叔,你怎么会过来这边?”林家的宅院并不在这个城市,如果没有什么事是不会过来的,而且他们来到这里势必要知会本市的戚家,可是戚卜阳并没有接到通知。
“来看看你,这么多年没来,你都十七岁了,顺便陪你过生日。”林槐乾说:“我不知道你已经当家了,所以是跟你爷爷说的。”
“那这次打算待多久?”
“也许会长一点,起码等你过完生日。”
过完生日不知道我还在不在……戚卜阳忍不住在心里想。不过十七岁之前能见到小时候很喜欢的叔叔,他还是很高兴的,记忆中林叔叔总是对他很温柔,会轻声和他说话,抱他去摘树上的果子,陪着他在祖宅里瞎晃,虽然只是偶尔来一次,但是每次来都让他很开心。
这样就没有遗憾了。
戚卜阳悄悄握紧胸口的玉坠,那上面的裂纹似乎又变多了。
…
回到戚家,戚卜阳果然接到了爷爷的电话,戚老怪在电话里叮嘱他,要好好招待林槐乾。戚卜阳答应了,那头沉默半天,又说:“卜阳,你的生日就是这两天吧?”
“嗯。”
“我最近腿脚不好,就不过来了,让小七给你弄些好吃的。”
“……嗯。”戚卜阳听到这个消息,一阵失落涌上心头,这说不定就是他最后一个生日了,难道连爷爷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吗?他暗暗打算着,等生日过完,就求骆琅带他回去见见爷再把原魂还给他,这个请求他应该会同意吧?
“卜阳,你听好,”爷爷沉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不要怕,爷爷不会让你死的。”
戚卜阳抱着听筒点点头,随即想起来这样爷爷是看不见的,又赶紧应了一声,然后让老人家保重身体。挂掉电话以后,塞满不安的内心似乎平静了一点,虽然他不怕死,但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爷爷那句话,就像小时候想爸爸妈妈忍不住偷偷躲在角落抹眼泪时放在头顶那双苍老而坚实的大手,让人安心。
…
转眼就到了戚卜阳十七岁生日那天。
作为寿星,他早上醒来时还没有意识到今天就是那个重要的日子,直到完成打坐调息——虽然已经知道这套功法效果不大,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没有废除。走出房间他才发现,整个戚家都在忙。佣人们跑进跑出,平时那几个总喜欢缠着他笑闹一会儿的女佣,今天看见他也只是草草地喊了声“少爷好”就马不停蹄地跑走了。
戚家上下被整理一新,就连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好像有什么喜事要发生,可是人们脸上又看不到笑意,也没有人嬉笑打闹,只是专心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每个人从戚卜阳身边经过都反常地大声笑着和他打招呼,有时欲言又止好像想说点什么又不说出来,整座宅院弥漫着一股热闹又压抑的奇怪气氛。
戚卜阳不动声色地和每个人一一点头,他心里有数,大概这些在家里干了十几年的佣人们都知道自己的事了,只是不知道戚管家是怎么对他们说的。路过厨房时他看见了戚管家,多年不动手的戚管家此时正卷着袖子,在案板上认真地准备着。佣人们都知道管家要给少爷一个完美的生日宴,这是少爷第一次过生日,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