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眼睛在看着他,无处不在。
还伴随着宛如呼吸般低微的低语——
来,来呼唤我的名字吧……
让我们回到你身边……
来呼唤我吧……
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身后空荡荡一片,玻璃柜里的冷光照在刀剑上,一切都正常极了。
青年有些疑惑地歪着头,终于还是放弃了探查,反正人都守在外面,再说了,博物馆能出什么事。
这个展馆很狭长,就做成了甬道的样子,刀剑陈列在两侧,伸直双臂就能碰到两边的玻璃,他漫不经心地边看边走,完全没听见走过的地方哭声一片。
“呜啊啊啊主君没有理我啊啊啊!!岩融!主君不理我啊!”
“是小狐不可爱了吗?主君居然没有停下来!这不对!”
“等等啊,主君在往哪里走?那边是谁?”
“好像是……”
青年终于停下了脚步,这是甬道的尽头,靠墙就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柜,两振太刀并列陈放,按照日本刀陈列的习惯,刀鞘是要取下来和刀身一起放在刀架上的。
可是……
青年看着它们出神,脑子里胡思乱想。
如果刀可以变成人的话,那刀身就是人体,刀鞘是什么?衣服?
那这样放置不就是……噗。
不能想不能想。
青年迅速止住脑内剧场免得失礼地笑出声,左右看看,没有人,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他低头去看写着刀剑名字的卡片。
寂静的场馆内,只有冷气极低的运作声。
低沉清晰的男性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髭切,膝丸?”
低低的絮语一刹那消失,空气泛起不可见的涟漪,墙上的时钟停顿了一秒,沧海波浪静止,落下的樱花回到枝头,呼吸声中,有断裂的丝线被神明的手轻轻系起。
不知哪来的樱花瓣突然平地卷起,将展台里的两振刀剑裹挟进去,堆起一人多高的漩涡,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堪称奇异的场景,脸上还是保持着“我什么都知道在我意料之中就这样吗呵呵”的一号表情,完全看不出内里已经炸开了烟花。
必须保持源氏家主的风度,镇定!不就是刀子成精吗!源氏家主什么没见过!怎么能在这条小沟沟里翻车!
樱花崩散,两个身材高挑的青年显出身形。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肩头松松散散披着白色军服外套,蓬松的金色短发搭在耳朵上,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弯出近乎甜美的柔软弧度。
他身边的青年衣着相似,白色衬衫,黑色军服外套,薄绿色头发,一模一样的铂金猫眼,和身边人不同的是,他把衣服穿的规规矩矩,一下子就博得了年轻家主的好感。
对嘛,穿衣服就要穿整齐一点啊,那些不好好穿衣服的一看就不正经!
“源氏的重宝,髭切。”
“源氏的重宝,膝丸。”
“今日幸而,得与家主重逢。”
哦——咦,什么?你说你们叫什么?
他只是说说而已啊,刀子真的成精啦?!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他不知道为什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刀架——嗯,刀鞘没了……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心理活动隐蔽而丰富,现身的两个青年专注地看着他,金发的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歪起脑袋,一头蓬松柔软的发丝微微滑落遮住眼睛,水红的嘴唇一抿,笑了。
轻快柔软的声音在空旷展馆悠悠回荡:“您……现在叫什么名字呀?”
青年扶了扶眼镜,在他们别有意味的眼神中淡定回答:“源重光。”
——!
虚无的丝线凝固,层层缠绕在三人身上,俊美的付丧神同时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隐藏的深刻情感。
向神明交出了名字,就跑不掉了哟。
髭切眯着眼,盯着源重光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您的警惕心,真是不如从前了啊,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意交付出去呢?”
源重光听着他的话,有点不舒服:“我们以前认识么?”
膝丸揉揉眼睛,咕哝:“您又不记得了……好吧,都这么多年了,也是应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