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侑抓住这一线生机,她活了下来。
…………
采药女的面容让钟逐音恍惚想起一个熟人。
她对着采药女挥了挥手,轻轻一笑:“你遇到什么难处了?”
采药女见她穿得富贵,松开缠住常璧的双臂,站起来走向她,眉目辜怜,身形窈瘦。
采药女隔着一方木桌挨着她坐下。
钟逐音请汀烟再上一碗碧梗粥。
她又不动声色地看了采药女眉目一眼,问:“谁要杀你?”
采药女顺着她的话,细语:“我……”
采药女叫参侑,是乡野间一贫如洗的农家女,偶尔去山上采草药,她会拿草药去镇上卖了换钱。一日夜间,她去山间寻找因白天采药而不慎掉落的玉佩。
她找到玉佩后,刚准备离开,几声微弱的求救生传来,她拨开草丛,在丛中见到一个清冷貌美、身受重伤的男人,看着男人俊秀的长相和贵气十足的衣裳,她敏锐的察觉到……不,是她生性善良所以救下了他。
第二天男人醒来,捂着头上的伤口,告诉她,他失忆了,于是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了男人两个月。
两个月后,男人对她说“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报”,二人就成亲了。
蜜里调油的日子没过两天,男人的家里人找过来了,男人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他心爱的小侑只是低微的农家女。
在身份与参侑之间,他选择了身份。担心参侑以后影响自己,便叫死士暗中除掉参侑,为此准备了很多计划。
参侑被逼到悬崖边,咬牙纵身一跳,胆战心惊地抓住了生长在岩壁上的甘木棉,暂时没有粉身碎骨。
王爷看到了,但他觉得参侑必死无疑,那点甘木棉怎么可能能支撑住参侑,他不忍心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眼前,就带着死士离去了,离去前还对着参侑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回到汴京的王爷以为参侑早死透了。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常璧会救下参侑。
在参侑的叙述中,她善良、贤淑、温恬、可怜,男人忘恩负义、冷血、空有一张好看的脸。
听完,钟逐音笑了下:“你想读书吗?”
“啊……?”参侑心中放了万千句话应对钟逐音接下的问答,却没想到钟逐音会问这个,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这下钟逐音更是从她身上窥见了故人的影子。
那人……确实也不是读书的料。
钟逐音慢条斯理:“你想当王妃?现在女子可以参加科举,你若能考中功名,为大周做出贡献,取得官职,狠狠压制这薄情男,不比当一个无实权王爷的王妃好?”
参侑心念一动,还是摇头,神情怜弱:“大人,我读书真的不行。”
“为何如此否定自己?”钟逐音气定神闲,仍是反问。
“我母父送我去读过书,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还是比不上别人。”参侑表现出一副自卑低落的被撕开伤疤模样。
“先去汴京的钟氏书堂吧。”钟逐音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她。
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被参侑收回去了,她发觉这招对钟逐音不管用。
她顺势接下玉佩,没再用那蒲柳般纤弱的姿态面对钟逐音,“大人让我去钟氏书堂做什么?”
钟逐音:“要杀你的王爷在汴京,你自己去找他报仇,钟氏书堂是我名下的,你拿着这枚玉佩过去,管事会给你安排事做。”
听到“王爷”两字,参侑狠得指甲都陷进肉里,她那么辛辛苦苦、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他得知身份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要把她杀了!这些都是在他还未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做的!
她还以为男人蠢,毕竟男人头上的伤口就是她砸出来的,用力砸了好多下,为得就是让他失忆,失忆后的他非常乖,会学着做饭砍柴烧火。
她自认为将男人哄得心里眼里都是她,惦记着男人回报她地位与银子,男人则惦记她的命。
果然,再蠢的男人都会选择地位。
参侑真的悔啊,她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就该把他砍了。
掩下心里澎湃的暴戾,参侑面露犹豫之色,轻轻抿着唇:“大人,可是我家中还有母亲与妹妹弟弟需要照顾……”
看了眼钟逐音的反应,她觉得自己这句用来塑造自己孝顺形象的话白说了。
钟逐音慢悠悠地托过汀烟递来的盘子,将装着碧梗粥的瓷碗推到参侑的眼前,微笑:“这就是你需要衡量的事了。”
参侑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粥,沉默了会,诚恳地看着钟逐音:“我可以先将母亲与妹妹弟弟安顿好再去汴京吗,大人?”
“当然可以,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不用询问我。”钟逐音颔首。
参侑伸手虚虚地握住钟逐音的手,想起身跪下去,钟逐音发觉她的想法,将她稳稳按在位子上,“好好喝粥。”
参侑的手背与掌心是满满的血痕,钟逐音的目光缓缓滑过它们。
“好,我听大人的。”参侑将手收回,手掌捧着温热的碗身。
参侑垂头喝粥,钟逐音借此机会,细细端详她的面容,心情眼见的愉悦了很多。
安静了好一会。
喝完粥的参侑抬头,认真地问了最后一个的问题:“大人为什么要帮我?”
“你跪久了,骨头都烂了,除了去讨好别人,什么都不会了,”钟逐音喝了口水,“我不喜欢看女人跪着,只喜欢看女人铁骨铮铮。”
“对了,你身上的玉佩也一齐带去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