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可不知道乔珊有那么多心理活动,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他遛遛达达出了校门,走到自行车旁,往后座上一坐,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二十分钟后,考试结束。
参加考试的同学们鱼贯而出,神情又是一个比一个丧,看得高远直乐呵。
他回忆起来,今年的录取率不足4。8%,全国参加高考的考生却有570万人之巨,录取比例为29∶1,竞争极为惨烈。
小姑出来了,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打量着高远也有些意味深长。
“看样子考得不错啊。”高远从后座上下来,笑嘻嘻说道。
“小远,你是不是提前知道考题了?”见四下里人不多,高跃然低声问道。
考卷发下来后,她一看卷子上那些题目就震惊了,虽然题型有所变化,但换汤不换药,跟中午自己做过的那张试卷简直如出一辙。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家大侄提前知晓了考题。
这个……打死高远都不会承认的。
他故作惊恐状,也四下里瞅瞅,急慌慌说道:“小姑,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高考泄题,问题有多严重我不说您也应该知道。再说我前些天一直安分守己在家复习,连门都没出,上哪儿偷考题去?
我既没那个渠道也没那么大胆子。”
听他这么一说,高跃然也觉得自己猜忌得毫无道理了。
她也被高远这番话吓住了,是啊,考题泄露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一旦被有关部门调查,全京城几十万考生就得重考。
想到这里,高跃然的脑门儿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她忙说道:“小远,小姑说错话了,不该怀疑你的,你别介意啊。”
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搂着小姑的肩膀,高远笑笑后说道:“咱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会介意呢。实话跟您说吧,我之所以能押对题,主要是运气好的缘故,明天开考的数学、语文,或许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也有点后悔了,史的这门联考试题,他押得太准了。
到家后可不能再把数学、语文两门考试题目全部泄露给小姑了,起码要故意错几道,只要帮着小姑考上大学,实现她的理想就行了。
这个把握高远还是有的。
见高跃然点头,高远蹁腿上了自行车,等小姑坐上后,他铆足了劲儿,一路雷鸣带闪电,向新开路胡同窜去。
看得旁边几个同学眼珠子都瞪圆了,你家自行车质量再好,也架不住你这么使劲蹬啊,我们看着都心疼。
姑侄俩到家时刚过四点钟,各家各户都还在上班,刘婶也缩在屋里没出来作妖,院子里阴森且静谧。
张雪梅正在厨房里忙活。
高远家这个厨房也是搬过来后私搭的,在南墙角,用砖头和油毡简单搭一个棚子,里面放一个蜂窝煤炉子,一个碗橱就满满当当。
厨房边上垫几块砖,砖上面盖一块木板,木板上整整齐齐码着蜂窝煤,蜂窝煤用塑料布遮盖起来,一看就是爱干净的人家。
像刘向前、刘婶那样的窝囊户,蜂窝煤就随便放,一到下雨天,被雨水一淋,蜂窝煤立时成了一滩滩黑水,流得满院子都是。
高远停好车子,蹑手蹑脚摸进厨房,在老妈身后站定,大喊一声:“妈!”
“妈呀!臭小子你要吓死我啊。”张雪梅正在准备做晚饭,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扭头就给高远来了一下子。
老妈也才四十出头儿,身材苗条风韵犹存。
虽说在乡下当了几年赤脚医生,倒也没受多少磨难,反倒比整日辛苦劳动的父亲还要健康一些。
高远没心没肺地笑着,凑近了一瞧,问道:“今晚吃啥?”
张雪梅掀开蒸布,拿出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来,说:“给你们做炸酱面吃。”
高远俩眼珠子眯溜圆,好奇地问:“哪儿来的五花肉啊?”
他回来十多天了,别说肉了,肉末都没吃上一口。
这年头不是买不起肉,是根本买不着。父母的工资加一块儿也有八十多块钱,足够一家人生活的了。
但城市居民每人每月仅供应猪肉3两到半斤,一个月改善两次生活的家庭都算是奢侈的。
老妈手里这块肉就有半斤了,高远觉得很惊奇。
张雪梅低声解释道:“我今天下午出了趟门,在藏经阁胡同那边碰到了个乡下来的屠户,那屠户不敢声张,偷偷摸摸地卖肉,他见我手里拎着三斤大米,就提出来跟我交换。
我一瞧肉挺新鲜,也还划算,就跟他换了。”
现在的物价水平,富强粉两毛六一斤,标准粉一毛八,最好的小站米一毛八分五,次一级的粳米一毛六,猪肉七毛五,白菜才三分钱一斤。
高远不用问就知道,老妈是用粳米从屠户手里换来了半斤五花肉。
这买卖划算吗?
老妈说划算那就划算吧。
高远非常理解老妈的心思,老妈这时见自己用功读书,正在参加高考,想着法子给自己补充营养呢。
抱着老妈的肩膀,高远说道:“妈,费心了。”
儿子突然的转变让张雪梅还有点不适应,她扭头一笑,说道:“别煽情啊,搞得你妈我很不习惯,赶紧复习功课去,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高远哎了一声,松开老妈,转身瞧见小姑正笑眯眯看着自己,他也有点害羞了,走过去,挽着小姑的胳膊,说:“走走走,我再给您找两套试卷做,您这学习基础太差了,得好好补一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