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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胡不归拂尘击下,出手便是他见过的那招“有酒盈樽”;展画屏斜斜相应,先实后虚,俨然就是凌云剑当中的“醉玉颓山”——他竟然用一套凌云剑,来应对胡不归的“墟里烟”。胡不归一招并未到底,半途便转了方向,轻灵欲飞,是一式“倦鸟知还”;展画屏还了一招“山南海北”,竟是后发先至,将他剑路从中截断。二人你来我往,早已倏忽来去,左右辗转,一时杀气大盛。

台下众人被逼得向后退出数步,起初惊异到不敢出声,后来禁不住情绪高涨,纷纷议论:凌云剑闻名已久,展魔头当年据此扬名,在场许多人都对这些剑招甚是眼熟,也皆知他自有过人之处,只没想到并不新鲜的一套剑法,在他手里竟有如许威力。胡不归多年不曾出手,如今两位高手比剑,尽管一正一邪,也堪称武林盛事了。

紫袖看得矫舌难下,如今总算知道自己当时在凌云山上整日里挨罚,丝毫不冤。他每一剑都认得,每一招都练过无数次,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站在人群里,怔怔地看着。心中一个疑团就此解开:这才是展画屏真正的身手。这样的师父,他根本没见过。这个人多年来从未展示过真实的他,他瞒过了所有人,就像瞒过凤桐一样。

他确实不够了解展画屏。

他的师父此刻在高台之上,剑指日月,搅动风云。紫袖紧紧盯着那一处处细微转折,学剑之路上曾有过的、尚留存的许多疙瘩,几乎迎刃而解:展画屏身处剧斗当中,却像一本活的剑谱,如同将凌云剑一招一式向他面授机宜。他越看越是心荡神驰,此刻的展画屏,和昨夜的那个身影,竟多少有了一些重合的部分。

他遥望着萦绕在他身旁的一团煞气,以为自己会怕他,然而没有。他面对着大般若寺起伏的琉璃瓦,惴惴地想:我也不算是个善人了。二人抗衡已过百招,堪堪打个平手,看到展画屏将七十二式凌云剑用过两遍,居然能与胡不归相持这许久,他竟悄悄欣喜起来。

这时众人又都惊叹,原是胡不归陡然发难,拂尘散开,剑光眼看便要被根根白丝吞没,展画屏忽然手腕轻动,倒转长剑,剑柄像是长了眼睛,居然将拂尘夺近半尺:手法之妙,几近神技。紫袖不禁嚷道:“他如何拿到的!这不是凌云剑招式!”众人惊呼声中,胡不归已伸手一撤,只抓着拂尘的长柄朝后退去。众人便又“啊”地叫了一声,见他手中银光一闪,竟是一柄细细的软剑——原来拂尘当中另有玄机。

胡不归软剑一抖,一招“田园将芜”平平扫来;展画屏剑身轻震,缠在剑上的白丝寸寸断裂,当即转为“大雪封山”兜头罩了过去。两柄剑一宽一窄,剑光时暗时亮,竟将天光衬得黯淡两分。又过数十招,胡不归忽然祭出墟里烟剑法的最后一式“息交绝游”,满含了断之意;展画屏立时还以“山崩地裂”,向前一引,势冲牛斗,软剑又已缠在剑身之上。此时二人相距仅两三步,剑中寒意将初春拖回凛冬,肃杀之气翻翻滚滚,卷向台下。

一时只如寂灭,广场上只剩兵器交鸣的回响与众人呼吸声——这惊天动地的一场斗剑,兴许多年之内都无缘再会。

只听“喀啦”一声轻响,两柄剑一齐折断。二人剑柄脱手,各自退出数尺。众人兀自叹惋,见他二人剑虽断了,衣衫却都完好,只是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在运劲平复:想是又没有分出胜负。紫袖追着展画屏的身影,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唯恐他忽然倒了;这时看他仍站着,早已默默念起佛来。

二人对着喘了半晌,胡不归先说道:“后生可畏。”展画屏道:“宝刀未老。”虽说完了话,却都不动。

嘉鱼自二人交手时就与卫怀说着甚么,此刻忽然上前说道:“展教主方才的招式,夺琴时已足够精妙,夺拂尘更是将佛门‘浮生十掌’的手法融进剑招当中,胜过许多名家。”展画屏朝她看去,嘉鱼又说:“若非年纪太轻,我几乎要猜阁下就是‘千手观音’了……若当真就是,岂不算好事一件?”

紫袖一愣,这才想通那一夺原是化用,只怪自己不如嘉鱼精通手上功夫,瞧不出更深的门道。这时身旁汉子问道:“这人当真是‘千手观音’?兄弟听说过这浮生十掌没有?”紫袖道:“浮生十掌是大般若寺看家掌法之一,名头却不够响,佛门功夫成山成海,等闲也无人去学;小弟仅在京城听过,所知不多。”

众人听嘉鱼如此一说,早就你一句我一句问将起来。东侧有人嚷道:“‘千手观音’像是年纪也不大罢?”南边又有人道:“未必,我师门有人见过他,少说也得十年前了——魔头哪能二十便成了宗师?”

展画屏听了便笑道:“这可抬举我了,本座哪里有那个本事?我不是‘千手观音’。”卫怀却说:“阁下通晓手上功夫,若自称是他老人家本尊,想必也能蒙混过关。你从前师从凌云派,即便剑法再高强,也变不来这样高妙的手法。”这时西边一个扛着鬼头刀的青年便道:“魔教在几大门派都杀过人,那位前辈得知,势必也要阻止。万一碰过面……再说他近年都没出现过,说不准是被魔教扣下了。”此话一出,便得到几声应和。

展画屏笑问:“几位言外之意,是本座扣下了他,从他那里偷师?这未免也太过滑稽了。”

底下又有人叫道:“你出身剑门,手上功夫却好,点评也头头是道,又从哪里学来?”展画屏两手一摊道:“本座在江湖行走多年,遇见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指点两招,又有甚么出奇?即便真有‘千手观音’本人,本座却也不晓得。”

众人听他这番话,虽勉强说得过去,却都只不信。嘉鱼和卫怀对视一眼,便道:“教主若知晓他的下落,还请透露些许。”卫怀道:“若只一味推却,今日也不能善罢甘休。”

展画屏显出一点苦恼神情道:“卫掌门这是何苦?刀枪无眼,拳脚又岂能例外?只为这无端猜测,何必强逼本座再多作杀孽。”转身又看一直沉默的胡不归,“胡道长可瞧见了,他们凭空拿千手观音的事来逼问。本座固然不怕,你倒是先评评,这一架该打还是不该?”

争论声逐渐矮了,胡不归眼神满场扫过一轮,终于开口道:“诸位无需再猜。‘千手观音’已然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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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剑写到我要掉头发了。

第二卷要了结的剧情,都会在这几章收尾。

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留言呀~

第85章业轮初转(6)

在场豪杰等到这样一句,哪里买账,当即便炸了锅。更有曾受那位高人指点过的,怒形于色,叫嚣不止。卫怀示意众人肃静,开口问道:“这位前辈武功极高,卫某斗胆推测,兴许与道长不相上下。还有谁能伤了他?”

胡不归的声音像是苍老了一些,淡然道:“‘千手观音’死于般若三罗汉之手。”

“般若三罗汉?”卫怀和嘉鱼齐声喊了出来,连任远村都大惊道:“师父所言,可是这大般若寺中的素墨大师师徒三人?”

场中群雄讶异至极,紫袖更是料想不到,喃喃道:“怎会是他们?”他身居京城,自然听说过,素墨大师身为广熙朝一代顶尖高手,出身少林,遍访各地名山宝刹,到得大般若寺时,与心明方丈切磋佛,相谈大笑,遂留在寺中;后有两位徒弟武学修为过人,师徒并称三罗汉,云游四海,坊间传为美谈。他向来只以为都是江湖高人,却不想竟与“千手观音”扯上了人命干系,心里隐隐更加不安起来。

此时心明方丈也面现惊诧之色,上前问道:“胡道长此话当真?”

众人疑心重重,却都不敢言语,唯有展画屏问道:“三罗汉杀了‘千手观音’,胡道长又如何知道的?”

胡不归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望向天际,像是在回想很久之前的事。台下的任远村向他走近,却不敢上台去。胡不归默想了半晌方道:“老道当年,也算目睹了这一场厮杀。”

嘉鱼和卫怀忙问:“千手观音虽行踪无定,却没听说做下过甚么伤天害的事。素墨大师又是道行高深,这两边为甚么动起手来?”

胡不归哑声道:“千手观音当年和素墨大师有些私怨,也是冤家路窄;老道与素墨交好,恰恰就赶上了,便在一旁观战。原本以为素墨远胜千手观音,不想那人十分难缠,素墨一人竟战他不胜;随后两位高徒便也上前相助……”说到这里,台下有人便不满地嘀咕起来。

胡不归不以为意,继续道:“那千手观音甚是聪明,将这两个小辈击退,单只对付师父,很快成了他二人内劲相拼,一时不分上下。斗了约有两炷香时分,仍难分难解,眼看都是脸色渐变,必已有损修为;老道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快些拆开两人,总归不想老友落败;毕竟一旦败了,内伤定是不轻。”他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来,又说,“我便走上前去,将拂尘在千手观音肩上一搭……”

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呼:高手过招,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是大事,胡不归这一出手,显然是要了“千手观音”的命。紫袖身边的汉子道:“这一搭,可把老头子的脸面搭没了。”紫袖无心应声,只看着展画屏,见他也同旁人一样,津津有味地听。

“这样两个人拼起内力来,可不容轻易插手。”胡不归又道,“我这一记刚碰着他,一股大力便传了过来——没想到千手观音年纪轻于素墨,修为却如此高强。我登时跌了出去,肋骨也断了一根,忍痛爬起来。只是……嘿嘿,”他干涩的嗓音勉强笑了两声,“千手观音本人吃的亏,毕竟要更大:若他武功低些,拼斗不久,兴许伤得轻;只因功力越高,受损越重,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嘉鱼和卫怀眉头紧锁,任远村面色铁青,都一动不动。

胡不归回忆着道:“见过的都知道,素墨向来穿一领黑色袈裟;千手观音一大口血径直喷在素墨身上,将那袈裟都染得更浓,眼见是不成了。素墨也是面如金纸,我们几人一时都不敢出声。那千手观音调息一刻,竟一语不发,起身慢慢去了。我等浸淫武学多年,都知道他伤重难愈,再活不了几天。”自行摇头苦笑,“说来奇怪,老道早涉江湖,已许多年不曾那样慌张过,毕竟亏心。素墨大师自此携两位高徒四处云游,隐匿行踪,避不插手江湖中事;我也再未同他见面。”

众人听罢这短短一段回忆,尽管语气平淡,却都明白当时必是在生死之间轮转。紫袖内心也逐渐纠结:胡不归手段并不光彩,然而若当真为了给素墨保命,似乎亦算不上是恶行。身边汉子倒说:“从旁偷袭,算甚么好汉?若是魔头这样做也便罢了,他可是……”被旁边的人唠叨几句,后头的话便憋回了肚中。群豪逐渐吵嚷成一片,紫袖望着展画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像是看见他的表情极细微地变了一变。

未及多想,但听有人开口道:“在下也要请教。”便见人群中忽有一人匆匆奔出,一直到得高台近前才住了脚,扬声道,“道长可还记得这件旧物?”

群豪见又有人来,登时住口观望。那人背影带着几分潇洒之意,着一件整洁的文士袍,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抛了出去,“当啷”一声磕在台上,恰好落在任远村和胡不归之间。

紫袖心生疑窦,一直盯着那道背影,忽然想起甚么,眼睛发直,心中惊呼道:“是他!竟是他!”他认得那人的身形姿态——他见过他奔跑,自己在赤土州中了方思泳一招之后,是他趁乱带自己逃进树林,若不是他的奇门阵法,自己想必不死也要重伤。他就是那个指出生门的蒙面人!

他正兀自激动,展画屏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地下打量一番道:“道长认得?”

胡不归走近些,将拂尘一甩,卷起那件物事拿在手中。任远村打量着那文士,按捺住惊诧之色,沉声问道:“此物阁下从哪里得来?”众人都张望着,彼此问道:“是甚么?是甚么?”

胡不归仍未发话,那文士却道:“这物件外头不多见,正是从在下身上起出来的。”说罢将上衣一拉,便将袍子脱去,露出后背上硕大的一个丑陋伤疤。众人正对着他的背影,都瞧得清清楚楚,那疤足有碗口大小,又朝四周蔓延出数道分岔,爬满大半个脊背,足见伤势之惨。嘉鱼和卫怀一见,面沉如水,都看任远村。

那文士转身背朝高台,让胡不归师徒二人看过疤痕,又将衣衫拉正,说道:“在下不才,蒙赐此宝,惭愧无已。幸而多年随家师行医,托家师全力救治,才抢回一条命来。方才听道长忆旧,得知凡事有因,特来请教彼时缘故:家师姓刘,我师徒至玄火州访友求药时,兴许开罪了去来观;若有未尽仇怨,在下今日一并谢罪。”

尽管他言辞温和,众人见惯场面的,约略也知道是仇家前来问罪了,都是心情复杂,眼巴巴望着胡不归。胡不归将手中物件抛向台下,卫怀伸手接了,高举过顶,让在场群雄都看上一眼。紫袖凝目看去,光灿灿地像是一枚箭头,却比普通箭头大了一圈。他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图样,前头已有人叫了出来:“是中露山的八荒追魂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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