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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后脊贴上了冰凉的花梨木,沈栖鸢的身子如刚刚抽丝的花苞,于暮春晚风中轻颤。

时彧与沈栖鸢靠得很近,近乎胸骨相贴,呼吸此起彼伏,缠绕交织一处。

在这狭窄的空隙里,气息一点点升温,闷红了两个人的脸颊。

时彧含着嘲意的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须臾后,他嗤笑她道:“我父亲自母亲去世之后一直不曾再娶,他为何偏偏到乐营救了素不相识的你,难道你真以为自己魅力弗边,能让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为你一见钟情。”

“不。”

沈栖鸢张了张口,无力地想要反驳。

她的目光涣散,已经不知道究竟落在哪一处。

时彧偏要折磨她,有些事情,不撕开了,说明白,她一辈子都拿自己当沈姨娘看。

“沈氏,我容你,也是因为你的父亲沈馥之,对我父亲有过救命之恩,一报还一报。我也说过,你和广平伯之间恩情两销,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亲缘,你从来不是我的长辈!”

这府邸上下,人人称呼她为“沈姨娘”。

时彧就算闭目塞听,也不可能毫无所觉。

希望她从今日起,认清自己的身份,放弃莫名的幻想,莫再有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他垂下眼,语气不善地敬告:“我说得再明白一些。沈氏,你不可能成为广平伯府的姨娘,我望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

比起这个女人离开时家,时彧更不希望看到她以父亲的妾室自居。

她不是。

她和父亲没有半分关系。

沈栖鸢听明白了,心跳在这一刻宛如鼙鼓声声,几乎要破膛而出。

苍白的脸蛋支起秋蝉泣露般的美眸,沈栖鸢微微挺直了脊背,“所以,其实你是希望我走的吗?”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不是时家的任何人,也在嫌弃,她终究是个来历不明的累赘对吗?

沈栖鸢脑子混沌,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感觉时彧真的发怒了,他简直厌恶死了她,大抵是希望她能永远自他眼前消失的。

时彧哪里想赶她走,他不过希望……不过是希望,她莫再把自己当做父亲的附属而已。

这毕竟也是父亲的遗愿。

他不明白女人的思维怎能如此灵活,一下跳到这里来,时彧恼怒她愚笨,一直自作聪明,气得一掌拍向了她身后的博古架。

“我没这么说。”

博古架激烈地摇晃了几下,那架子上炉瓶樽彝与瓷器珐琅齐齐震颤起来。

一只彩绘琉璃梅瓶,倏然从架上掉落,正正砸在沈栖鸢的脑门上。

嘭地一声巨响。

第11章

那只细口梅瓶个体不大,但用料扎实,砸到脑袋上时,那股敦实感就更加真切。

嘭一声过后,梅瓶掉落在地,落地即刻粉碎,碎片四散在脚边。

沈栖鸢的脑袋被砸了一个大包,她一声不吭地捂住了伤处,尽管齿关咬得发酸,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但剧烈的疼痛感却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

她蹲在地面,用力捂住伤口,清澈的泪水簌簌地往下落。

时彧也怔住了,没想到他的手劲儿没收住,这纯属是意外。

他慌乱地半跪下身子伸手去扶沈栖鸢,对方缓缓推了一下他的臂肘,不让他触碰。

时彧抿着唇,有些自恼,但更多的还是恼她。

一地碎片里,沈栖鸢忽然将膝点地,脊梁挺拔地跪在了时彧的面前。

吓得时彧起身后退了一步,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栖鸢的疼痛消散些了,她将手从疼痛的部位摘下来,垂于胸前。

时彧这才看见女子的额角已经被梅瓶砸得高高肿起,耸起了一个包。

情况看着不太妙,时彧第一反应就是给她治伤。

然而沈栖鸢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女子身姿笔直,仰起如梨花映月般清丽白皙的面容,柔软的眼波,水色未涸,湿气淋漓。

“少将军,我之前不知道家父曾与伯爷是好友。我父亲因为通敌之罪被处死,我固然信任我父亲的人格,但也没有权利质疑国法条条,在我流落乐营,九死一生时,是伯爷救我于危难,免我一死。我也知道,伯爷当初说要纳妾,并不是因为他喜爱我,只是可怜我,想照顾我而已。”

时彧只望她知道这一点就好,但没让她跪着。

顶着额头上的红肿大包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话,时彧怎么都觉着这画面万分诡异。

“你起来。”

沈栖鸢不起,非但不起,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我阿耶生前常说一句话,他说,士为知己者死。当初他因罪被处死,我沈家一夕败亡,我也沦落乐营,再无出头之日。就算当初伯爷与先父有过交情,但我也明白,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情分,明哲保身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时彧承认,她说得不错。

沈馥之当了多年的游骑将军,军中朝中,应当都有不少的朋友,她的独生女儿落难,最后却只有父亲伸手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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