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给小弟们使了个眼色。
乔良眉头越拧越紧,此人显然是在敷衍,竟丝毫不曾放弃作恶。人命关天,乔良无法坐视不理。
他刚要开口,忽听耳畔响起一声又急又怒的女声。
「我说了,你别碰他!」
乔良只觉得「嗖」地一下,馀光里有什麽东西飞过去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过去,心跳骤停。
乔姝月脚下卯足了劲儿往後瞪,像个小炮弹,直挺挺地发射出去。
「姑娘——!!」
「月儿!!」
乔姝月不顾一切冲到了那壮汉面前,她身高才堪堪到壮汉的腰际,但她毫无惧怕,抬起手臂,用力将壮汉推开。
从猛哥转变态度,对乔良一行人笑脸相迎时,悦泉楼的众护卫就知此时不宜再起冲突。
壮汉其实只是忘记松开自己的手。
壮汉眼睁睁看着不知哪家的小千金朝自己冲过来,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壮汉一动不敢动,生怕五大三粗的自己不小心擦掉小千金的头发丝,他就要即刻下去陪老大了。
「我,这,猛哥……」壮汉求助地望过去。
猛哥:「……」
刘妈妈沉着脸,快步走到乔姝月身边,不善的目光剐向众人,她想将乔姝月护在身後,结果才刚伸手,就捞了个空。
小姑娘连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别人,把人推开後就转向了少年。
她仰起头,正好对上少年垂下来的目光。
脑子里霎那间一片空白,眼圈一下就红了。
这是她的陛下。
没有玉冠,没有袍,没有沉稳从容的气势,没有温柔平静的眉眼。
此刻,少年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手臂露在外面,满是伤痕。脸上脏污一片,额角粘着绺碎发,看颜色,似乎是血。
他好瘦,手臂都没有她的小胖胳膊粗。前世於大殿上初遇时,他叫她抬头,那时她见着他,分明是个精壮健康的成年男子。後来无数次亲密接触,也证实他确实孔武有力。
他那时轻描淡写概括了他的少年时期,乔姝月从不知那只字片语里,饱含了如此深刻的刀光血影,苦涩辛酸,直叫人整颗心都痛得发麻。
乔姝月揣着独有的秘密回忆,正为这份真相感到难过,她这副委屈模样落在谢昭凌眼中,心底莫名掀起一阵波澜。
不过很快他的心潮又重归寂静,他没什麽情绪地瞥了一眼女孩,便错开视线。
目光不再,可脑海中却深深印下了她的模样。
头上梳着个可爱的团子,眼睛又黑又大,像黑葡萄似得。炎炎夏日,她裹得严实,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不是热的,整个人像颗染了血的糯米团子,美味得让人很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一看就是被娇养长大的富家千金,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腌臢地。
「这位小贵人,他是我们从人牙子那儿买回来的罪奴。罪奴您懂吗?是那种只能在阴沟里躲藏的小鬼,见不得光的,」猛哥放轻了嗓子,说出来的话却沁着淋漓鲜血,「咱们把他买回来,给他吃给他喝,还让他能安安稳稳地住在有顶的房子里,已然是大发慈悲丶行善积德了。」
「您家里奴婢犯事,当家主母也是要责罚的,不是吗?他这样冥顽不灵的奴隶犯了错,自然是要好好教训一番,宽宥不得。」
猛哥见小姑娘始终用後脑勺对着自己,他转头又看回乔良,诉苦道:「公子啊,您家的妹妹真是菩萨心肠,可这好心容易被坏人利用。就这小子,白眼狼一个,我们老大好心买了他调教他,是花了不少银子费了许多功夫的,结果他不领情,还——」
正当猛哥提起刀疤男的血债,越说越愤恨时,乔姝月终於转回头,打断他的话。
「多少钱?」
猛哥愣了下,「什麽?」
「依我朝律例,即便是入了奴籍,也有赎身的权利,只要买卖双方达成意见一致即可。」
「银钱数目虽不是关键,可想要买卖双方都满意,银钱自然是解决办法之一。」
半大不大的女孩说起话来有理有据,若是忽视她相当稚嫩的声音,猛哥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哪家姑娘夫人。
「这……」
「他若当真犯错,偌大酒楼,没有你们惩戒的地方吗?明明可以杀鸡儆猴,是个给其他人立威的好机会,可你们反而将他带至此处,施以私刑。」小姑娘字字句句条理分明,言辞咄咄逼人,目光更是犀利,「如此避人耳目行事,难道不是欺上瞒下,居心叵测?」
她回忆着前世谢昭凌说话的样子,照猫画虎,自认已经十分有气势,十分凶狠了,可惜她小小的身体终究妨碍她的发挥。
说话时像一只闹脾气的小奶猫,在空中拼命地挥爪子,落在人身上只留两道印,堪堪划破皮肤,何谈去戳人家脊骨。
猫爪子挠在每个人心里,也包括谢昭凌。
少年微垂的睫羽微微颤抖,後背的伤痕忽然又犯了疼。
乔良很快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就是,今天这闲事我乔二管定了,我看你们这做的也不是什麽能见光的勾当。」
他语气高傲,嘲讽道:「说罢,多少钱能买下他。」
乔良看出来小妹对这少年颇为在意,原因他尚且不知,底细也可以稍後再查,只要是小妹提议的丶想要的,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尽可能满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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