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情侣同处一室让我感到不自在,我默默离开休息室去找章珺,章珺正在另一间会客厅和舒旖的经纪人约档期,我怕她拉我过去听她们谈事,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折返回到一开始的休息室。
前脚刚迈进门,江荆的目光向我投来:“你去哪儿了?”——审犯人一样的语气,果然是他。
我皮笑肉不笑地抬了下嘴角,问:“江总,我在我的工作室也要跟您打报告么?”
江荆用那种幽深的目光盯着我看了三秒,一哂:“当然不用,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去哪儿。”
我不想去哪儿,我只想问他又发什么神经。但舒旖在这里,我不好开口。
还好章珺和舒旖的经纪人很快回来了,章珺客套说要请他们吃晚饭,舒旖的经纪人推脱说回公司还有事,改天一定。
就这么你来我往几回,吃饭的事不了了之。我和章珺送他们下楼,舒旖的保姆车停在楼下,江荆的车却不在。
我好奇:“你不一起走么?”
江荆反问:“一起去干什么?”
也是,玉振金声只是个小公司,江总平时办公一定还是回华誉。
我耸耸肩,还没说什么,章珺那个恨不得帮我拉拢整个娱乐圈的老鸨经纪人忽然开口:“江总一会儿有事么?不嫌弃的话,赏光一起吃个便饭吧。”
“?”
她嘴快得我想拦都没拦住,只见江荆若有所思片刻,问:“我想和谈老师单独吃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章珺一口答应,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撞我,“谈老师今晚刚好没工作。您有忌口吗,我帮二位订饭店。”
“没有,我随谈老师,吃什么都可以。”
“好的好的。”
“……”
根本没人问我的意见。
我以前以为不当艺人就可以免去圈子里那些陪吃陪喝的陋习,结果必要时候还是会被当盘儿菜端出去讨老板欢心。
章珺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订餐厅,每当这时候,我就会生出一些阴暗的想象,比如我的事业做大做强,做到碾压华誉,到时候我就让江荆天天陪我吃饭,不给他好脸色看。
当然这只是想象,就像屌丝男幻想自己逆袭后被女神倒追一样,变为现实的概率约等于零。
我去陪江荆吃饭了,临走之前章珺终于做了回人,一脸诚恳地对江荆说:“谈老师感冒还没好,拜托江总别让他喝太多酒。”
江荆的表情近乎冷淡:“嗯,知道了。”
说要单独吃饭的是他,摆脸色的也是他。
什么毛病。
车门关上,狭窄的密闭空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江荆忽然问:“如果今天是别人叫你陪吃饭,你也去么?”
别人?我回答:“那要看对方我得不得罪得起。比如江总,我得罪不起,就只能来了。”
江荆的脸色变得更难看,我就爱看他这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故意说:“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窑子,不是么?”
他冷笑:“那我算什么,嫖客?”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他又问:“吃饭可以的话,别的是不是也可以?据我所知,窑子,给钱什么都可以。”
我无所谓地笑笑:“可以是可以,不过,给少了我不愿意,给多了又不值得。江总,我都快三十了,外面大把年轻貌美的,何必呢?”
“太容易得到的,我不稀罕。”江荆顿了顿,又想到什么,转头盯住我的眼睛,“当然了,你,我也不稀罕。”
我点头:“那就好。”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和你的小工作室,我没兴趣。”
说完他便不再看我,不给我还嘴的机会。我仔细回想了我们今天的相处,我好像也没有很把自己当回事,相反我足够礼貌客气,是他阴晴不定,一会儿人模狗样的,一会儿又黑个脸不知道给谁看。
好不容易到了餐厅,和他共同待在封闭的汽车里实在让我不自在。服务生把我们两个领到提前订好的位置。江荆坐下,随手拿起菜单翻了翻,说:“我第一次来,谈老师点菜吧。”说完他翻到酒水单,扫了眼,对服务生说:“一瓶加贝兰珍藏。”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章珺不让我喝酒,他偏要点酒。
“很少喝国内酒庄的葡萄酒,不知道怎么样。”江荆看着我,半笑不笑道,“谈老师可以喝酒吧?”
我微笑:“当然可以。”
“差点忘了,谈老师酒量很好。”
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我看着江荆,有些无奈:“江荆,这里又没有别人,有必要这么说话么?”
这是重逢后我第一次叫他大名,我看到他神情一滞,眉头很轻地蹙了下。
“你希望我怎么说话?”他脸上所剩不多的笑意渐渐消失,一双幽深的眸子映着水晶灯冰冷的光。“谈蕴,我们两个,还能怎么说话?”
气氛忽然变得僵硬,像上帝开了冷气。我开始后悔问这句,不问的话,我们至少还能勉强维持一下表面的和平。
我垂下睫毛,端起桌上的玻璃杯。
江荆冷笑:“没话讲了?当初说分手的时候,不是很理直气壮么?”
“江……”
我想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他却打断我:“怎么,又想叫我别再说了?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副一有事只会闭口不谈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一个人回国、一个人做所有决定、一个人摸爬滚打到今天。看我像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有成就感,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