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娘自摸清一色,快给我拍下来!」丽丽牌一摊,伸手问三家要钱。
欢喜的,懊恼的,看热闹的,众人的表情宛如初春时节争奇斗艳的花儿,尽管天气还很寒冷,但照样生机勃勃,鲜活得叫人移不开眼。我寻着各种角度,足足连拍了几百张才松开快门。
选出最满意的几张,我用wifi传到手机上,将它们发给沈鹜年。
沈鹜年一一点评,指出好的,或者我不足的地方。
【我最喜欢这张。】
他将其中一张照片发回来,我一看,那也是我最喜欢的。小美摸着牌,身上白色的亮片裙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兰花指妖娆地在墙上投下阴影,前景虚化,焦点放在墙上,乍眼一瞧,画面里就像有只美丽的白孔雀。
【嘿嘿,我也喜欢这张。】我回道。
那天下班也要凌晨四点多,回学校已经快六点,我疲惫不堪,将相机放在书桌上洗了澡就爬上床睡觉了。
可能也没睡多久,我便被「砰」一声惊醒,迷迷瞪瞪往床下看去,发现是隔壁床的郭潮来了。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将自己的行李箱踹进屋:「宝我们等会儿一起去吃饭不?我去你们寝室楼下接你……」
他大一时就谈了个同校的女朋友,两人如胶似漆,晚上经常煲电话粥,有时候熄灯了还会继续在床上煲,煲得我已经连他女朋友的生日,喜欢的明星,爱吃的餐厅都一清二楚了。
郭潮放下行李就走了,没有多留,我也再次趴回去,几乎秒睡,不知过了多久,又是第二声更响地「砰」。这次不是关门声,而是用力拍上柜子的声音。
我猛地惊醒,发现是另两位室友王向阳和苏鑫来了,两人正在交谈。
「我柜子里的表不见了。」
「表?你那支黑水鬼?」
「就那支。我放假回家前忘在柜子里了,想着寝室一直有人就没回来拿,今天一看没了。」
「我去那表好几万了吧?」
「买的时候七八万,现在得十几万了。」
王向阳是个富二代,穿的用的无不是名牌,一台电脑一双鞋都要上万。他那块表我见过,黑色的表盘,银色的金属表带,他上学期一直戴着,我想过贵,没想过这麽贵。
「那怎麽办,报警?」
王向阳不再说话,过了会儿,苏鑫往我这儿走来。我起初以为他是要叫我,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发现他似乎是拿起了我的相机。
我拧了拧眉,从床上坐起来,正好看到苏鑫拿着相机朝王向阳示意。
这种感觉不太好,我直接开口:「你在干嘛?」
苏鑫背对着我,吓了一跳,转过来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尴尬,王向阳就淡定许多,冲我笑笑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就是看你买了个新相机,觉得稀奇,想看看型号。」
「这是摄影社的师姐送我的。」我爬下床,还没问苏鑫要,他就主动把相机还给了我。
「想不到你还有这费钱爱好。」苏鑫上上下下打量我,目光颇为冒犯,「向阳有块表放寝室里不见了,你寒假里有让陌生人进过寝室没?」
我将相机塞进柜子里,闻言心里越发憋闷:「没有,你们东西不见了就直接报警吧。」
「锺艾,我放在抽屉里的钱你有见过吗?」
十五岁那年,小姨也曾问过我类似的话。我说我没有见过,小姨虽然嘴上说着奇怪,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第二天,她叫来姨父一起审我,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无论我怎麽申辩钱不是我拿的,他们都不相信,最後甚至一起搜了我的书包。
物品零落一地,姨父用脚分类它们,踢开那些明显不容易藏钱的铅笔橡皮,将书本笔袋留在中间,供小姨检查。姨父每踢一脚,我的自尊便也像是被他丢在地上随意踩踏。
书本一页页翻过,书包每个角落都搜刮了一遍,他们还是一无所获,但我知道,他们对我的怀疑并不会因此减少。
过没几天,杜敬川抽菸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老师叫去家长,在小姨的逼问下,杜敬川说出了自己偷拿抽屉里的钱买烟的事,由此还了我的清白。
然而我很清楚,如果家里下一次再丢东西,他们第一怀疑的对象,仍旧会是我。
「你可想清楚了,十几万的东西,报警抓到犯人那可是要坐牢的。」苏鑫冷冷地说着,就差摊牌让我把东西交出来了。
回忆与现实叠加,我骤然转身怒视他:「我说了,让你们报警。」
「你……」苏鑫火气也上来了,眉毛一竖就要上前,被身後王向阳急急拉住。
「行了行了,就一块表,丢了就丢了,没必要伤了和气。」王向阳的视线落到我脸上,黏黏糊糊地很不舒服,「可能是我拿回家自己忘了。」
从那天起,寝室的气氛就微妙起来,因那块丢失的名贵手表,王向阳他们三个隐隐有了排挤我的架势。
不过一方面我本来与他们就不熟,他们是亲近还是疏离,於我都无关痛痒,另一方面,开学没几天就出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让我也没空在乎他们。
第一件事,是关於裴焕臣的。
开学第一天,他带着两个保镖以旁听生的身份出现在了我们专业的公共课上,引起了全校的轰动。
我是一眼就认出他的,毕竟他真的很好认,但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并且穿过大半教室坐到了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