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敲门都忘了,我直愣愣推开了沈鹜年卧室的门。
「沈……」
房间里只拉着一层薄纱,沈鹜年背对着我,正在换衣服。他的双臂刚刚套进黑色的针织打底中,整个後背就这样赤裸裸暴露在我眼前。
一米九的身高,注定他的骨架不会窄小。宽阔的肩膀,往下逐渐收束到腰,凹陷的脊椎线两侧,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覆在骨骼与皮肤间,完美得如同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肉体。
唯一美中不足,大概就是他左腰上的疤。
那疤硬币大小,犹如一丛炸开的烟花,不知经过多少年岁,表面的瘢痕组织还是凹凸不平,比周围的皮肤都要白许多,看上去异常扎眼。
「出去。」
我一惊,赶紧收回盯在对方腰间的视线,慌忙中抬眼,对上了沈鹜年冰冷的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失礼的事,我连忙道歉退出房间。
几分钟後,沈鹜年换好衣服出来,肘间挽着一件大衣,看着是要出门。
「我要出去一下,可能会很晚回来,不用等我。」他言谈举止都像是往常的模样,我却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失了些温度。
不过,自从他看过我给他拍的照片後,就一直都是这样,说不上来,就感觉做什麽都兴致不高的样子。
我总觉得他在生我的气,但又不知道他为什麽生气。
「刚刚我找你是因为王向阳的事……」我追上去,将王向阳的视频播给他看。
他不怎麽感兴趣地随意扫了眼,继续往门口去:「看来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恶人有恶报,不好吗?」
「你说会不会是焕臣做的?」
他停下脚步:「裴焕臣?」
「他那天说要替我捏死王向阳他们。」然後王向阳没几天就被打到面目全非,还拍视频揭露了自己的罪行。
沈鹜年点点头:「不是没这个可能。」
我一听,更急了:「警察不会去抓他吧?」
「抓他做什麽,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沈鹜年换完鞋,走前叮嘱我,「别在网上问裴焕臣这些事,当心留下证据。」
所以真的和裴焕臣有关是吗?他绝对知道些什麽!
我更惊慌了,同时又觉得这事既然跟我有关,我就得负起责任:「哦丶哦好,我……我就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定不会说漏嘴的。」
沈鹜年闻言笑了下,缓缓关上铁门:「聪明。」
下午,辅导员打来电话,言语十分关心我的近况,还打听我什麽时候回去上课。
我怀揣着一种犯罪者的心虚,问他关於打架学校打算怎麽处理。他说既然王向阳都招了,一切都是他挑起的,肯定是罚他不罚我。
「你放心,学校一定秉公处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辅导员语气温和,与刚出事那会儿简直是天壤之别,「另外,王向阳那边愿意赔付给你一笔医药费和名誉损失费,你看……打到你学费卡里行吗?」
我一直在做准备对方问我视频的事,结果他不仅不问,还要给我钱,立时我一肚子预先准备好的台词都没了用武之地。
「嗯,可以,就打那张卡好了。」但电话里,我并没有表现出分毫,仍是一副游刃有馀,平静沉稳的模样。
然而一挂掉电话我就不行了,直接在床上瘫倒下去,虚弱地按着狂跳的心脏一个劲儿猛喘气。
为了舒缓紧张的心情,我开始打扫屋子。有些时候手上动起来了,脑子也没空想些有的没的了。
结果顺手整理沈鹜年书桌上的文件时,不小心看到了他的驾照翻译件,上面有他的出生日期,生日竟然就是今天。
「怎麽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我急忙打开外卖APP,游览起了附近的蛋糕店。最後经过一系列筛选,选定了一款「草莓炸弹」水果蛋糕。兴许是市中心,蛋糕的价格贵得惊人,一只4寸的小蛋糕,竟然可以买我四双小白鞋。
好在蛋糕是现做的,我打电话问过店员,说两小时就能配送到家,正好今天沈鹜年要晚回来,应该能在他回来前送到。
一如店员承诺的,四点下单,六点半就送到了。我按照蛋糕上的贴心提示,将它放进冰箱冷藏,随後,便开始期待沈鹜年的归来。
九点前,我并不着急,也没有想过要发信息给沈鹜年。十点时,我稍稍有些焦虑,不断地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沈鹜年的信息又失落地放下。到了十一点,我终究按耐不住,若无其事地发去信息询问沈鹜年何时回来。
消息石沉大海,直到十一点五十九分都没有任何回复。
眼看时钟跳转,新的一天到来,我盯着手机,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他肯定有别人给他过生日的。
他只是没有告诉我今天是他的生日,并不代表他其他朋友也不知道。
就当提前给自己过生日吧。
将蛋糕从冰箱拿出来,该有的仪式感一样不落,我插上蜡烛,唱过生日歌,给予小蛋糕生前最後的体面,然後一勺挖下。
4寸的蛋糕,两个人吃正好,一个人就有点撑。伴着综艺,我吃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块实在吃不下了,打算沙发上躺一会儿,消化消化再吃,一不小心血糖升高饭困起来,就这麽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朦胧间睁开眼,电视还在播着嘻嘻哈哈的无聊综艺,眼前划过一片黑色的衣摆,鼻端是淡淡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