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星星说是比城市多一些,那真的只是「一些」,由零星几颗变作十几颗的程度。不过对於城市周边来说,这样的能见度已是极限,也不好再奢求什麽。
「我还挺想去拍银河的,下次我们一起去看吧。」
沈鹜年闻言收回视线,看向我,声线透着一股凉意:「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还不放弃吗?」
火光映照在他的玻璃镜片上,遮挡住目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我的指尖不自觉用力,抠了抠掌心中光滑的杯身,笑道:「才过去一周呢。」
其实我已经做好被他彻底拒绝的准备。
争取了,尽力了,不留遗憾。十五天过後,能转正自然是最好的,不能转正……我就当谈了一场为期十五天的恋爱,左右都是差不多的。
夜深了,我打算进帐篷睡觉,问沈鹜年要不要一起。
他掰断一截枯树枝,丢进火里,避嫌一般说自己睡外面就行。
「好吧,随你。」我躺进睡袋,没有拉帐篷拉链,侧躺着,睁眼就能看到外头的沈鹜年。
他这个人,一旦决定要划清界限,那真是变了个人似的,无情的要死。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又或者,哪个都不是?
心里腹诽着,我小小叹了口气,翻身变作仰躺,缓缓闭上了眼。都快睡着,忽地想起自己忘了例行每日一问,迷糊地再次睁眼:「沈鹜年,你……你改主意了吗?」
沈鹜年大概是没料到我大半夜了还会问这问题,有些无语,隔了半晌才道:「没有。」
「我就知道……晚安。」
隐约中,不知是风声还是虫鸣,像极了他的笑声。
第44章钻钱眼里了吧!
第八天,爬山。
清晨起床,吃过一些乾粮,收拾了露营装备,我与沈鹜年驱车十五分钟,到了离废弃工厂不远处的和吉山森林公园。
江市以平原为主,山林并不多见,少数的几座山峰,海拔也都在百米以内。其中以和吉山海拔最高,面积最广,风景最为锺灵毓秀。山上不仅有鹿獐狍狈等野生动物,数百种鸟类,更有树龄超过百年的古树名木两百馀株。
九十几米的海拔,从进公园大门算起,爬到山顶差不多耗时一个多小时。
山顶有一处巨大的观景台,可以望见远处隐隐绰绰的江市城景,我拍了几张照,随後就与沈鹜年从另一边下山了。
和吉山半山腰有座月老庙,灵不灵验不知道,但因为寺中有株几百年的老银杏,颇受游客的欢迎。
初夏的银杏正是生长时节,层层叠叠的绿叶带着点柔嫩的青,从下往上看,葱蔚洇润,犹如一只巨大的绿松球。铭牌上刻着这棵树已经有七百多年历史了,它出生的时候,江市甚至还是一片滩涂。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香火气息。
「你要不要进去拜拜?」我问沈鹜年。
他看了看月老殿方向,眼里闪过一丝轻慢,直言道:「我不信鬼神,也没有所求。」
想到他以前还当着菩萨面撅过香,我一点不意外他的回答,耸耸肩道:「好吧,那我自己去了。」
和蔼慈祥的月老像高居神坛,上一名香客才从蒲团上起身,我就替上他的位置。
来都来了,不管灵不灵验,总是要拜一拜的。
扫码捐了二十块香火钱,我拾起蒲团前的筊杯,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姓,再将所求告知神灵,如此三次,向上抛掷出手中的筊杯。
一阴一阳为圣杯,代表神灵应允了信徒所求,我看了眼自己的掷杯结果——两支皆为阴面,所求神灵不允。
皱了皱眉,我又捐了二十,不死心地拿回筊杯,重复方才的步骤又掷了一次。
还是不允!
我有些气恼地瞪了眼笑呵呵的月老像,凑一百,再捐六十掷第三次。这次筊杯倒是没有双阴,但更古怪了,一支为阴,一支立了起来,竟是少见的立杯。
这种状况是种对占卜者的警示,一般代表着神灵认为当前问题不适合占卜。
不适合占卜你收我一百?钻钱眼里了吧!
我霍然起身,满心愤慨地大步向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出了要把青砖震碎的架势。
屋外,沈鹜年还在观察那株祖宗级别的银杏,听到动静调转视线朝我递来一眼。
「还好你没进去,骗钱的。」我背着背包从他身旁快步走过,兀自往下山的小径而去。
「明天我室友生日,要暂停一天了。」
回程的车上,我与沈鹜年说起明天的安排。
谢云泽虚岁二十岁的生日宴,提前一周将身边的朋友通知到位,摄影社的所有人都会去,独独缺我,实在说不过去。
沈鹜年闻言,这些天少见地发问:「你才换了宿舍,这麽快就和室友打好关系了?」
「我没住学校了。」我这才想起,租房的事还没同他说过,「有个学弟正好找人合租,我现在跟他住一起。房租很便宜,房间也挺大的。」
这一天,沈鹜年回答仍然是「没有」。
第九天,没有约会,我参加了谢云泽的生日宴。
谢云泽朋友众多,生日这天在学校附近的海鲜酒楼摆了个二十人的大桌,席间众人嬉闹不断,吵得都快把包厢天花板掀起来。
也是这次吃饭我才知道,谢云泽的妈妈竟然是红线控制局的研究员,职务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