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一切的幻想都破灭了。
贺昭知道,什么都知道。
这些日子,贺昭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给自己下药,在自己不清醒的状况下和自己做那种事……
谢庭川不知道酒后的自己有多么“温驯乖巧”,他也无法想象自己在贺昭的身下是怎样欣然承欢。
或许还会说“爱”吧。
“陛下,我爱你……”
爱,这样不含任何杂质的字眼,也适用于现在的他和贺昭吗?
谢庭川心中嗤之以鼻。
恶心——他觉得那样的自己也很恶心。
可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贺昭。
对方自以为是地戳破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殊不知那是他心底埋藏最深的伤痛。
谢庭川猛地站起身来,几乎是逼问的语气:“陛下为何肯定臣撒了谎?”
贺昭见他皱起的眉,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抚平:“临舟,别生气……”
谢庭川却拍开了对方的手,喉结艰难滚动:“陛下,请回答。”
贺昭忽然沉默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倏然间,窗外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动静。
殿内的两人是何等耳力,几乎是同时望向了窗边……那扇镂花槛窗完好无损,但是窗外显然有一道隐隐绰绰的影子,像是慌忙逃离的模样。
贺昭压下眸光:“陈德宁!”他向外喊道。
谢庭川匆忙站起身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陈德宁似乎是在外面忙活着,听到这话之后,也不敢耽误,走进殿内,从屏风后面绕上前来,脸色慌乱:“陛下,是……云太妃。奴才已经让人安置在紫宸殿的另一个偏殿了。”
谢庭川闻言,身子晃动了一下,几乎要倒下去。
贺昭大怒:“荒唐,云太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德宁直接跪倒在地:“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这就去问。”
贺昭闭了眼睛:“赶紧去查。”
谢庭川扶着桌案,身体发软,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般袭来,他脸色难看,脚步也踉跄不稳:“我去见长姐。”
说罢就要起身。
贺昭拉着他的手:“等等,你长姐不一定看到了什么,先让下人们去查明白,你先别慌。”
“不……”谢庭川用力地攥了攥手,说不清的苦涩瞬间涌上喉头,却被他硬生生咽下去。“我先去见她,她现在肯定很害怕。”
贺昭想要再说什么劝阻,但是看见对方痛苦的神色,便也只好哑着声音,点了头:“好,那你去。朕等会儿去寻你,你长姐若怪罪什么,全都推在朕的头上。”
谢庭川闻言,却没有半分和缓,他连告退都忘记了,跌跌撞撞地走出了紫宸殿。
贺昭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就在这时候,陈德宁又进来了,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再一次“噗通”跪倒在地:“陛下,方才云太妃差人去军密所给将军送点心,但是军密所无人,太妃便等了个把时辰,见将军一直没回来,又听下人说……谢将军一直在紫宸殿。她心中挂念谢庭川,便带着贴身侍卫来到了这儿。”
“贴身侍卫?”贺昭眸中散着冷光。
“是……老将军留下来的死士,当年随着太妃一起上大寒山了。”陈德宁气息都有些乱了,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御前的老人,他也难得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了。
“死士。”贺昭无力地闭眼,“这是探望谢庭川,还是害怕朕把他怎么样了,特地来救谢庭川?”
谢云染无故被放下山,本来心中就多有疑惑,入住泰熙宫之后,更是处处小心,步步谨慎。
今晚谢庭川说要在军密所住下,却被贺昭“扣”在了紫宸殿,许久都不曾回来。
也难怪谢云染要担心了。
她身边的死士武功不俗,恐怕不弱于贺昭和谢庭川,方才的动静……应该不是死士发出来的。
谢云染一定是看到什么了。
贺昭眉头紧蹙,忽然道:“先把偏殿的红绸和灯笼撤了。”
陈德宁将头埋得更低:“是,不过陛下放心,老奴将云太妃带去了西偏殿。”
他们布置的“大婚”的地方,是在东偏殿。
贺昭摇摇头,神色复杂:“既然她敢让死士带着自己偷闯紫宸殿正殿,说明她已经察觉到了端倪,兴许……早就看到了东偏殿的那些布置了。”
……
“长姐。”谢庭川的声音很轻。
他跪了下来。
“啪”的一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瞬间出现在了谢庭川的脸上。
谢云染的力道不是很重,但是谢庭川还是被扇偏了半边脸,他目光涣散,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
谢云染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心痛,她也跪倒在地,清泪两行:“谢庭川,你告诉我,你真的是拿自己的兵权换的谢家满门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