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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过期玻片上的银河（第1页）

林夏的呼吸在显微镜目镜上凝出朦胧的霜。生物实验室的空调吐着刺骨的寒气，她将载玻片推进卡槽时，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冷藏柜里沉睡的胚胎标本。透过40倍物镜，孔雀绿染色剂突然活过来般游动，在细胞间隙编织出「LY?JX」的荧光纹路——江远名字的缩写包裹着她的，像双螺旋链纠缠的卫星。

“这是上周实操课的作业。“助教敲了敲她面前的培养皿，“需要我帮你调焦吗？“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载玻片右下角标注的日期是1999年12月24日，与父亲病历夹里的死亡证明日期重叠。当她用紫外灯扫描边缘，发现褪色的标签下还藏着一层热敏涂层——那是江远母亲精神病院的入院编号。

通风橱突然响起玻璃碎裂声。林夏转头时撞翻了染液架，亚甲基蓝顺着白大褂流淌成静脉的纹路。在满地狼藉中，她瞥见江远的身影闪出后门，实验服下摆沾着心理咨询室特有的薰衣草香氛。

心理咨询室的磨砂玻璃映出扭曲的人影。林夏贴着墙根挪动，听见离心机运转的嗡鸣从通风管传来——这不该出现在心理诊所的声音，让她想起上周在护理院焚烧炉旁听到的相似频率。

“剂量又增加了对吗？“心理老师的声音浸着液氮的寒意，“你母亲的幻视症状开始具象化了。“

江远解纽扣的窸窣声让林夏胃部抽搐。当他褪下左半侧衬衫时，林夏从门缝看见他肋间的缝合疤痕——针脚走势竟与载玻片上的荧光缩写完全一致，每道凸起都泛着碳酸锂结晶的冷光。

“她总说妹妹在镜子里哭。“江远将药瓶掷向离心机，玻璃碎裂声惊醒了林夏口袋里的风信子标本，“我只能把监听器嵌进骨缝，这样每次心跳“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瓷砖上形成微型银河。

林夏的鞋尖碰到金属物件。弯腰拾起时发现是枚老式胶卷，对着安全出口的绿光，她看见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而江远正往输液袋滴入鲜红的血液。

生物实验室的紫外灯在午夜自动亮起。林夏盗取了解剖室的钥匙，在冷藏柜最底层找到贴着「实验组B17」的标本盒。当她切开福尔马林浸泡的连体婴模型时，藏在胸腔的微缩胶卷放映机开始运转。

1999年的监控画面里，穿防护服的男人正将两枚胚胎分别植入不同子宫。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个戴着父亲婚戒的手，此刻在屏幕上签署着「双生子体外培育协议」。江远突然出现在投影中，他的镜像与监控画面重叠：“我们本该共用一个胎盘。“

冷藏柜突然断电。在绝对黑暗里，林夏摸到模型后背的凸起，解剖刀挑开的皮肤下露出青铜齿轮——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装置，转动时发出心理咨询室离心机的同频震动。

“这是母亲最后的作品。“江远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带着吗啡缓释贴的甜腻，“她用精神分裂时的幻觉复刻了我们的心脏耦合系统。“他按下遥控器，所有标本瓶突然爆裂，防腐液在地面汇成发光的银河，每颗“恒星“都是载玻片上的荧光缩写。

当保安的手电筒刺破黑暗时，林夏正跪在银河中心。她握着的青铜齿轮沾满江远的血，而通风管深处飘来心理咨询室的薰衣草香，混着他最后的呢喃：“我的窦房结，是你心脏的镜像。“

三天后的生物课上，助教宣布载玻片样本集体污染。林夏在焚烧炉旁捡到半片未燃尽的载玻片，紫外线下显影出全新的信息：江远入院记录的电子水印，覆盖在她五岁时的脑部CT影像上。而在两人名字缩写的爱心图案里，嵌着肉眼难辨的德文——“Zwillingssterne“（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