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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而非踩着往上的登天梯（第1页）

在忙着打蚊虫的池良还不知道，他落在树枝和地上的点心屑引来的雀儿，让关在巴掌大的屋内出入不得的嵇雪明起了兴趣，也因此发现了躲藏在树枝繁叶里的池良。

池良一直心心念念想借机接近的嵇雪明，此刻也无比想与他会面。并且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接下来几天都在不停的做出各种挑不出错，却在无形中让庄子里的人对他放下戒备之下的事。

与这处焦灼气氛不同的是千里外的天门关，早上何禁越在练兵场收到一封从衡都来的家书后，一向冷硬的人难得有了好脸色，吩咐午膳给兄弟们加大肉之后就回了帅帐。

场上的将士们是大笑着目送人走的，这大笑不仅为午膳的大肉，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的将军。毕竟像何禁越这种三代忠良，还是开国功臣之后的将帅名门，哪一个不是尸位素餐、整日吃喝玩乐，有战事时只管让底下人往前冲，有功劳了又全往自己身上揽的呢。

只有何禁越还事事亲力亲为，与他们同吃住共进退，除了没钱没人外，更多的是何禁越把他们这些将士当人，而非踩着往上的登天梯，只为这点就值得他们这些汉子敬重。

午膳时何禁越没有出来，将士们也没有在意，还调笑道军营里难得加顿肉少个人少个对手。可一直到晚膳何禁越还是没有出来，还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将士们就有些担忧了。

他们无奈之下只好请来了小将军何春青，生怕何禁越把自己饿出个好歹或者出什么事。

“大哥，我可以进来吗？”何春青端了碗素面和酒，在帅帐门口询问。

帐内的何禁越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进来吧。”

何禁越说着起身把烛火点上，同时把手里小妹来的信压在了案上的镇尺下。大半天的时间，再难的事也足够他想明白了。

可这事成了流芳千古、败则灭族，光是他一个人想明白不行。何家不是他的一言堂，他也不敢私自做这个主。

“大哥，可是蛮夷又有什么动作了？”何春青之前去巡查各处烽火瞭望塔刚刚回来，还不知道衡都来信的事，只以为是蛮族骚扰又让何禁越忧心了。

何春青与性子长相都冷硬吓人的何禁越不同，他还年轻特别好说话。一身意气风发、唇角什么时候都是上扬着的，能倚栏一笑迷倒天门关的姑娘小姐，也能在战场上面不改色，单马取贼人项上人头，似乎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令他烦忧一样。

“不是，是小妹来信了。”何禁越不欲多谈，示意何春青自己去看案上的信，自己则是接过素面埋头吃了起来。

何春青听完脸色先是一喜，他是最疼小妹的，之前就一直反对牺牲小妹的婚事让她孤身去衡都，后来反抗无用还生了好大一场气，家也不回在军营里住了一年多。什么年节不管谁来请、谁来说劝不肯回将军府，这会听到小妹来信自然高兴。

“小妹去衡都几年，怎么说话也学那些酸儒变得文绉绉的。不过这字还是有咱们家的风骨，不亏是拿着我的字帖练字练大的。。。”何春青在看书信初始时还能说笑，可越看就越沉默。

他说话声音慢慢小了下来直至消失，神色也跟着变凝重。几次抬头都只见何禁越在专心吃面一言不发，摸不准大哥心思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大哥，小妹信里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何春青见何禁越把面吃完，碗里汤都一点不剩之后才犹豫着拿信走近，“父亲不在了，几位伯叔各有病疾，我们一直都听你的。”

“这次我想听听你们的。”何禁越说着坐上主位，示意何春青先说。

“大哥我。。。”何春青不是没有想法，相反的是他的想法太多太惊天骇俗以至于一时不敢开口。

他从小就不是个守规矩满现状的人，自从知道衡都对他们态度之后，一直主张的都是死战而非求和。既然朝堂上那些人，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就能造谣何家要反，那何不就如了他们的愿，罪名都背了总不能白背吧？

可惜何家敢有这样大逆不道想法的只有他一个人，因为这事他还被族长请出家法好好打了一顿。没等他伤好，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妹就独自去了那狼虎窝，他对衡都那群只会动嘴皮子的人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能救小妹出狼虎窝，也能让他们何家从此不再受窝囊气、堂堂正在地取回属于他们的声名荣耀。何春青能有什么想法，他热血沸腾，提枪就想干。

“父亲去世时说我鲁莽做事不周全，让我听你的，所以这事我也听你的。”何春青最后还是准备先探探他大哥的想法，同是最好的。如果存异那他就再另想他法，反正决不能失去这么好的机会。

“那大哥这回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一会就快马回府与族中商量。如若族中叔伯兄弟点头，我立马休整带五百亲兵南下衡都，如果他们不愿意冒险，那我便奏请他们把我逐出家门。从此何禁越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何家。”何禁越大手把嘴一抹，拍案而起，眼里的坚定让何春青一惊。

“祖父在时常挂嘴边的是忍，说对错正邪自在人心。父亲忍了一辈子，临终前在病床上一直不肯闭眼，非得等我发誓说也忍之后才断气。何家从来没做过什么错事，为了嵇家江山往里填了数不清的人命，可我们得到的是什么？君心难测、群臣诋毁，小妹牺牲，何家现在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再不破局何家血脉就要断绝在我手上了，我相信祖父和父亲，在黄泉之下有灵也不会怪我的。”

何禁越性子一向隐忍话少，这番背水一战铿锵之话出乎何春青所料，又让他实在控制不住把目光牢牢锁定在这样狂的兄长身上。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百姓为何说，兄长就是守护天门关的天神，因为这样坚定不移的何禁越身上有光。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何春青抱拳扑通一下跪在何禁越面前。

从小到大，他一直以兄长为荣、追随兄长脚步，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两人策马回到将军府时府内众人已经睡下，何禁越兄弟两直直去了族长院落。不到半刻钟府中四处烛火亮起，何家族中十二岁以上男子齐聚祠堂。

“族长，这大半夜的把我们都叫来有何要事，可是蛮人又趁夜来袭？”说话的是匆匆赶来，手里还拿着没开刃大刀的何禁越大伯何茗兴。

何茗兴所在一脉全是何家异类，他们没有继承到一点何家人强健体魄不说，反而全长得文质彬彬的，里面还有不少是病秧子。但是他们绝非一无是处，脑袋长得非常灵光，何家这些年养兵马和打战的钱全仰仗他们。

要不是有何茗兴一脉，何家军早就没了。要不是有何家军绊脚，何茗兴一脉也早就不用困在这里出去大展拳脚了。

“族长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蛮人已经攻了进来？”在何茗兴后面来的人不知情况，只听到何茗兴的发问族长没有回。

而祠堂内坐着的长辈和队伍前的何禁越两兄弟，脸色是一个比一个沉重。他们自己不知脑补了什么，好几个人在进祠堂时都没留意，差点被门槛绊倒。

“人都到齐了吧，今夜商议之事事关重大，如若透出去一星半点何家全族性命难保。所以害怕之人现在就可以回去了，等这祠堂门一关，那在场之人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得拧成一股绳，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族长已经老了，发须全白，平日里走路拐不离手，大家都把他当成何家的主心骨，不到万不得已的大事决不劳烦他出面。

可今天他不但出面了，还罕见的把全族人召集在了一起说这么一番话，心思活跃一些的人已经想到了他们恐怕是要做一些大事了。

何松海说完之后留了一盏茶的时间，任由下面的人讨论商量，又留了一盏茶时间给他们决定去留。

两盏茶时间过去，靠近门边的族中子弟把祠堂大门慢慢合拢。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迈出去。

何松海见状脸色和缓了一些，就算何家现在风光早不如前，可至少族中子弟没有怕事，也没有二心者。

“既然大家伙都做了选择，那我也不多废话了。”何松海说着示意何禁越把衡都来的家书传给大家看，“衡都如今的情形无需我多言大家伙心里都有数，陛下年小性情纯善，不免有人生出异心想取而代之。”

“陛下如今的旨意是想请何家南下助其清君侧，把独大的魏氏一党打压干净，事成之后必有重赏。这是一个机会，或许能让我们所想之事如愿。可魏升手里握着衡都城门守卫调令和城外一万精兵兵符，又钻研多年，比我们有太多优势。所以这是一次生死不明的博弈，赌的就是大家伙有没有勇气和决心。”

何英存的信只有一封，传动的速度慢。前面看了的人都默契的没说话，后面还没轮到的人急的不行，祠堂内一时乱哄哄的像炸开的锅。

何松海的话威力巨大，他才说完祠堂内立即鸦雀无声，人人面上都各有所思。

直到这会，他们终于知道为何今夜这祠堂门要关这么严实了。因为不严实透露出去他们恐怕性命难保，魏升可不是什么好人，这天门关里还到处都是他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