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游当然没有死,他只是有点焦头烂额。
原本他假借生病出宫之事,除了几个心腹外没人知道。文武百官一直以为,他们陛下是真的病到起不来了,才会无奈让昭王和丞相代理国事。
偏偏两人是死对头,这一个多月丞相趁机撸了昭王不少人马换上自己的,昭王也没少给丞相使绊子。两人斗法,被夹在中间的百官们过的有多煎熬,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特别是每天早朝看到坐在龙椅旁边,神采奕奕还有魏升这个舅舅的昭王。再想想躺在床上寿元将尽的煜帝,他们心里的天平那叫一个摇摆不定。
每日都在忠君和识时务间痛苦挣扎,生怕一脚踏错就要全家人头落地。愁得是饭吃不香觉睡不好,头发更是一把把的掉,好几个年纪大的同僚眼看连簪子都快别不住了!
结果突然间有小道消息传,煜帝失踪这段时间不是生病而是出宫快活去了。还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严重到了要被人从宫外抬着回来的程度。
众大臣:“。。。”
他们谁也不敢信比真太监还太监的煜帝会玩这么花,直到沈仲棠听到消息后连夜进了宫。出来时脸色那叫一个如丧考妣,各种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更捂不住了。
众大臣都觉得自己的忠心和头发喂了狗。
嵇游养了五天,在能起身后总算露了面。他在坐下龙椅的前一刻,还在想着要怎么分裂昭王党。其中最难的是如何逐步收回魏升手上的兵权,却在坐定后被台下百官疑似八卦的神情吓了一跳。
“众爱卿可是有什么趣事要奏?”嵇游在归林寺时常像个痴匠人,偶尔也像个爱管闲事的老妈子。
可在这金銮殿内,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帝王。
台下众人纷纷收起自己求知若渴的想吃瓜心思,换上了上朝时该有的严肃。在一片寂静中,沈仲棠的几声咳嗽出现的就特别不合时宜。
“沈爱卿为国为民,更要注意身子才是。”嵇游说着向一旁的淘顺示意,“给沈大人赐座。”
“多谢陛下,陛下龙体大好,微臣太过高兴,一时失了礼数,还望陛下莫怪。”沈仲棠没有坐淘顺命人搬来的椅子,他只要一想到昨天见到陛下时,他让自己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当学生,他就坐不下!!!
到底是有多爱呀,才会伤口还没好就为人铺起了路。还在这风雨飘摇的不稳时局,把贴身护卫派出去保护他,沈仲棠想想就呕血。
可惜嵇游没有读心术,窥不见沈仲棠痛心疾首的苦。
大衡国历来风调雨顺,百官上朝一般无甚大事。嵇游左拉右扯破天荒地说了许多,这才进入正题。
“朕前些日子身子不适,跟着国师去归林寺修养了些时日。谁料身体大好正欲回宫之时,竟遇匪徒半路劫杀。幸得国子监林夫子之子林己余舍命相助,这才幸免于难。林己余其人才貌双全,且对朕有救命之恩,朕左思右想,决定封其为钦州州同,不知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嵇游昨天思来想去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这么个可以光明正大赐封林己余的由头。州同不是重职,但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有了这么个身份,林府的人必不敢再轻待于他。
就算他将来入赘到程家,也能立住脚跟。
嵇游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男后会身着红袍,锣鼓喧天的去迎娶另一个女子。肚中肠子就绞成一团,心也像被锤锥一般的痛。
可再想到这么一个如星月美好灿烂之人人,上辈子被困锁后宫半生,不得善终,死前也在怨恨着他。这辈子才与自己相识不到三月,先是被连累追杀。在山洞时为了自己,即时体虚病弱还割脉以血相饲,直到失去意识差点死掉。
这种种,都让现在还不够强大,没有办法保护林己余的嵇游无颜再靠近他。
他不能让林己余这辈子,再因为自己有丝毫过的不顺遂。
“林公子智勇双全,对陛下又有救命之情,封赏是理所应当的事。”先说话的是沈仲棠。
嵇游为君他为臣,两人又有师徒情分在。无论他心里对于出去一趟,就改头换面的嵇游有多崩溃,面上也绝不能让他连个小封赏也要受制于人。
“只是不知道陛下封的这个钦州州同,是否真要让林公子前去赴任,还是仍在京都另有安排?”沈仲棠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他不信嵇游费这么大劲还舍得人空。
钦州可是在南边,夸张点说离衡都可有十万八千里。
“这个朕自有安排。”嵇游想到钦州就在程家附近,心就绞痛,根本不想提。
“臣弟觉得不妥。”昭王说着出列,他动作太快,魏升想拉都没拉住。
不过区区一个没有实职的州同,魏升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也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驳煜帝的面子。
只是不知为何,平时几乎什么都不管的嵇雪明,唯独事事都要跟林己余这么个小角色过不去。
“有何不妥?”嵇游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可是嵇雪明依然没退缩。
嵇游早在决定赐封林己余时就料到会有阻挠,毕竟朝中许多大臣都有了一定年岁,倚老卖老和脑子不清醒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