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何时有过恩怨了?梁有今困惑,姜越明又不曾在皇宫呆过,只偶然进宫几回,且无论殷翟明背地里如何,面上待人都是谦和温润的,更不可能去得罪姜家人。
他试探性的问句怎么了,姜越明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收起眼里的情绪,神情温和而暗藏危险,抬手抚了下梁有今的后颈,“没什么,只是有些威胁,需要尽早除去。”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梁有今再一次因为钱庄和李以南受重伤,甚至到很多年后伤口痊愈,肩上还是留下了疼痛的隐疾,不时在阴雨天发作,躺在床榻上连翻身都困难。
梁有今撑头沉默,他知晓姜越明身上藏了秘密,不过若是他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
寿宴结束后,梁有今掀帘坐上了梁家的马车,尚未起步,远远地看到沈妩水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姜越明面前,似乎说了什么,姜越明颔首,随即两人一道向一个方向离开。
梁成勋喝了不少酒,醉熏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沈亲王从前便对姜家甚是青睐,还几度想让他女儿与姜家结亲,这事莫不是已经成了?”
“没有。”梁有今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矢口否认,等到反应过来时一愣,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场回答这个问题。
梁成勋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恍然道:“仲乐与姜四公子交好,不过无碍,即便是要结亲,也不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他言道的感情自然是朋友之间最纯粹的友谊,梁有今是心知肚明的。
他满怀着心事回到梁府,推拒了厨房准备的膳点,回房沐了浴便躺下睡了。
不知是这夏夜闷热,还是他睡前思虑太多的缘故,他又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里的倾盆大雨浇得他难以睁开眼睛,视线里只隐隐看到一抹身影。
那是道熟悉的身影,他不惧雨水,正坐在台阶前,一动不动地任由浑身上下被浇得湿透,他周身笼罩这股绝望而迷茫的气息,看着正沉陷在无助中,却无人能拉他一把。
梁有今在梦里无端心悸,他花了好半晌才看出,这形容狼狈的是姜越明,他开口想喊他,声音却被堵在嗓子眼,一个音都发不出,只能忍受着胸膛焦灼攀升,却无法动弹。
梦里的姜越明周身环绕的情绪似要化作实体,梁有今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变得那般痛苦失措,他想是也被感染了,不停地尝试大口呼吸以缓解那股窒涩感。
生生地被这股感觉逼醒时,梁有今从床榻上坐起,浑身如同浸了水一般汗淋淋的,他呼吸有些急促,好半晌才平复下来,抬手抹了下额头冒出的汗。
伏在地上睡觉的骆驼耳朵尖敏感地动了动,它睁开眼睛起身小跑到梁有今的床边。
像是感受到主人做了噩梦,它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梁有今的手背。
梁有今顺了顺它背上的毛发。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他有些费解地低喃道。
隔日一大早梁成勋便敲响了梁有今的房门,扬声冲屋里的人道:“仲乐,我同你姨娘出门了,你记得用早膳。”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答,估计还在睡梦中。
梁有今睡到日上三竿时,脸上困倦未褪地来到正厅时,瞥见了一抹与昨夜梦中重叠的身影,他怀疑地揉了揉眼睛,还是看到姜越明正坐在正厅里。
“睡醒了?我正想去喊你。”姜越明看到他笑了笑,梁有今走到他面前,眨眨眼看了他半晌,双手猛地贴住他的脸侧抬起。
这动作来得有点猝不及防,姜越明却仍然眉目温和,带着一点纵容虚虚地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梁有今仔细观察了下他,不错,就是这张脸,难不成就因为当初书院翻墙时见过姜小四哭过一回,所以才有了昨夜那个梦?
梁府的管家见梁有今房间的门敞着,知晓他是起了,他敲了敲门想提醒梁有今吃早膳,却发现人不在屋内,拐去了正厅后恰好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梁有今正背对着门口,弯腰低头,从这个角度看去与坐在椅子上的人姿势暧昧,就像在亲吻对方。
“……”管家僵在原地,他上一秒还在想是哪位姑娘,下一秒就瞥见坐在椅子的人露出的一块衣角,赫然是清早来拜访的姜家公子。
“噔楞!”
梁有今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微直起腰看向门槛处,管家脚边滚落着一个瓷器,正面目愕然地看着他们二人。
“李叔,你怎么了?”梁有今诧异地问。
“那,那个,无事,公子快些食早膳吧,我去书房给老爷整理书架。”管家有点结巴地说完,转身溜没了影。
“他今日怎的怪怪的。”梁有今转头询问姜越明,“你眼睛还难不难受,我再帮你吹吹?”
“不必了,”姜越明眼里沉着一点莫测的笑意,他知晓管家是误会了,可他并没有想解释,拉过梁有今的手,“坐下吃吧,一会儿要凉了。”
骆驼也很亲姜越明,分明没见过他几回,却每次都热情无比地跑去蹭他的腿。
梁有今看它摇着尾巴兴奋地蹦来蹦去,啧了一声,“骆驼,安分点。”
两人安静地吃了半晌,梁有今搅了搅碗里的汤,装作随意地问了句:“昨日,那沈小姐寻你去做什么了?”
姜越明如实答道:“沈亲王想与我谈谈,不是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