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丶颟顸吏戏说官场
范崇锡退至二堂,脸上还因为气怒而涨得通红,里面叫他的人是宝庆,另一个是和宝庆一起的戈什哈哈德依。哈德依胖胖的身子,补服在身上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是粗瓷性子,笑道:「看老范气得吹胡子!」宝庆是高瘦身条,英气中带着些许阴鸷,他摆手止住口不择言的哈德依,拱手道:「老范莫怪我打断你的公事。今天来的那个长春,不是好惹的。」
「他是什麽东西?」范崇锡还在气头上,一拍桌子大声道,「内务府采办的皇商,当真敢干涉我地方不成?就是瞧不起我,他也瞧不起咱们那中丞麽?那中丞的妹妹即将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又是他区区内务府敢惹的?」
宝庆笑道:「钮怙禄是咱们满洲八大姓之一,又是当今太后家族,内务府品秩虽不算高,好歹皇上身边当差,当权得势的人多得是,狐假虎威的事也是有的,你看苏州织造不过七品末流,尚能接驾,我们巡抚身在苏州还赶不上趟儿,只好到扬州来备办。我们也不能不小心。再说那长春气度不凡,虽不知道他是个什麽角色,但七弯八绕算过来,总会有些来头,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范崇锡是个视升发如命的,稍有来头的人便不肯得罪,此时火气早就没了,谨慎地说:「对对,我是被那姓李的给气糊涂了。现在想想那长春确实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他摆明了就是来作对的,我该如何是好?」
「大人又患得患失了。」宝庆阴阴一笑,「我现在所知道的都是那长春自己说的,真真假假的还说不定呢!我已经叫人去京里打听了,若是真的,每个人都有弱点,还怕找不出治他的?他又不会是皇上的舅舅!若是假的,那就更方便了,任大人处置就是了。只不过您不能自己乱了方寸,凭空生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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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这边退堂了,赵明海见乾隆犹自气得胸口起伏,也不敢多话,小心护在身边。人群渐渐散去,乾隆犹立在那里不动,许久方指着两边柱子上贴的对联念道:「『爱民犹子;执法如山。』好对子啊,可惜这对子如今却不对了!」
「有何不对?」李赞回回身面对乾隆,冷笑道,「这位先生,我读给你听:『爱民犹子,金子银子,皆吾子也;执法如山,钱山靠山,其为山乎!』先生,解得如何?」
乾隆又苦又气又怒,轻轻颔首道:「对……对极了!」。李赞回做个揖问道:「今日先生一语,如醍醐灌顶,只是受先生恩德,还没有请教先生台甫?」乾隆拱拱手道:「不敢枉称恩德!不才是满人,名长春,表字——永君。」这时堂外观审的老百姓中不知谁起头叫了声:「好汉子!」後面跟着狂呼起来。夹杂在人群中的冰儿觉得很荣耀,乾隆只是不易觉察地苦笑了一下。这时,庄翟氏过来,向乾隆等人浅浅一笑,对李赞回道:「李秀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上回在太白楼保护我的长四爷啊。」
「原来是长四爷!久仰久仰!」李赞回不由惊喜地笑了,「上次我还怪得贵没好好谢谢四爷,今儿个我就一并谢了!」说着就要下跪,乾隆忙笑着扶住他:「免了免了!这怎麽话儿说的!你也是有功名的人,不要跪我。其实老赵和我是一起的,要说谢,倒该我先谢你才是。」李赞回奇怪地看看赵明海又看看乾隆,暗暗诧异,赵明海已公布了自己的孝廉身份,却对「长四爷」如此收敛恭敬,屏息执礼,这长四爷恐怕来头不小。他说道:「话不是这麽说,长四爷侠名,我已久仰了。」乾隆客气一阵,又把身边的人介绍给李赞回认识,末了道:「我是个满人,其实圣上一向都说『满汉一家』,天下臣子也是满汉参半,满汉同宗华夏,除了一条长城隔出个关内关外,又有何不同呢?」
「也对,也不对。」李赞回却是不大有心机的人,笑道,「我当长四爷是朋友,有话就直说了,若有不恰当的,还要望长四爷见谅!其他不讲,就『天下臣子满汉参半』就有问题。如今天下,巡抚尚且满汉各半,总督却汉人一个也无。汉人进仕,要考功名;满人进仕,既可以凭科举,也可以凭祖荫,也可以凭椒房。比如我们这位那中丞,荫了个二等轻车都尉,又碰上个堂妹当了贵妃。他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醇酒妇人,照样是封疆大吏,汉人攀到这一步何其之难!所以我对仕途,已经心冷了。」
「是吗?」乾隆对这番话很不满意,但心中不快,他的脸上是不露出来的。其他几个侍卫的神色就不怡了,青红不定,旗下公子哥儿的习气,若不是乾隆站在那儿,怕是他们的拳头都要挥上去了。
李赞回再不谙世事,也看得出乾隆等人不大高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正在这尴尬之时,乾隆身後突然传来嫩嫩脆脆的一声「长四爷!」,大家回头一看,竟是岳紫兰。岳紫兰手拎小竹篮,脸微微有点羞红,对乾隆深深蹲了一福:「想不到在这里遇见长四爷!刚才您在堂上我都看见了,我心里……好佩服您呢!」
乾隆见到岳紫兰,所有的不高兴都丢到爪洼岛去了,喜道:「紫……岳姑娘说笑了!你爹放出来了吗?」
「爹出来了,苦於不知道恩人住处,不然可要亲自来磕头呢。」
「想不到长四爷做了这许多好事!」李赞回和陈得贵赞道,「您真是义士!」冰儿看看陌生的岳紫兰又看看父亲,酸溜溜笑道:「想不到还有许多好事!」乾隆先是矜持地听着,及至冰儿的话不由有些尴尬,责备地瞟了女儿一眼:「少胡说!冰儿,叫岳姐姐。」
「小姐别叫。我一个下贱人家的女孩儿,怎麽当得起!」岳紫兰急忙阻拦。倒是这阻拦让冰儿有了好感,便大大方方叫了声「岳姐姐」。乾隆笑道:「我说当得起就当得起!」岳紫兰不好意思地一抬头,正与乾隆的目光一对,见乾隆正不错目地盯着自己,脸便呼地红透了,下意识地抹抹鬓角又掸掸衣襟,不抬眼,也可以感觉到乾隆热辣辣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自己一般,浑身都躁热起来,好容易开口道:「长四爷,天不早了,我也该……。」乾隆不等她告辞,抢先道:「是啊,真不早了。索性大家一起去吃点东西,我做东!」李赞回丶陈得贵都极声推辞,乾隆也不硬留,岳紫兰也道:「我一个女儿家……」
「有什麽,我女儿也去。」
「我不去!」冰儿抢先道。
乾隆又瞪了冰儿一眼,岳紫兰得了空,更要推辞:「本来该我们请长四爷才对,可爹爹刚出来,家里一时拿不出钱,怎麽反要叨扰长四爷请客!使不得!」
乾隆还劝,岳紫兰却执意不肯,乾隆只得道:「那我送送岳姑娘。」
「不用……」
这回乾隆可不由她推辞:「我在家也气闷,正寻思要吃点好的。姑娘家不是在白果巷麽,听说那边有扬州城里最着名的聚合馆,是淮扬菜的代表。你也不愿给我指指路麽?」
这下岳紫兰没了辞谢的话。乾隆又对几个侍卫道:「既然小姐说要回家,你们就护送她回家吧,不要跟我了。」
赵明海等人当然明白乾隆的意思,当然也不敢真就离开,都从後面悄悄地丶远远地跟着保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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