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虽算是特恩了,冰儿却不是很领情,道:「还是皇阿玛吃完我再吃才舒服。」乾隆笑道:「朕不想吃了。也不分赏了,你爱吃什麽自己挑了去。」
恃膳的太监咋舌之馀,赶紧到冰儿这儿来侍奉,冰儿挥手道:「我自己吃得香甜,你只管把我的凳子拿来就是。」坐在一边的小桌上,自顾自取了五六道菜,又是一碗米饭,吃得果然酣畅。乾隆见那几个恃膳太监不知所措的样子,挥退他们,笑道:「这会子看你进得香甜,倒又勾起朕的食欲来了。」竟也起了玩心,过去捡了个饽饽,上下端详一番,正欲送进口中,冰儿嘴里含着饭食,忙说:「这个饽饽是韭菜的,这时候的韭菜最臭了!还是狮子头好吃!」
乾隆放下饽饽,笑道:「食不语!来宫里这麽久,就没人教麽?」轻轻拍了冰儿的後脑勺一下。
冰儿匆匆吃完,拿手巾抹了抹嘴,道:「刚才饿死我了。那舜阿真不是东西!」
乾隆看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把你饿着了,就不是东西了?」
冰儿「噗嗤」一笑,道:「当然不是!」把衙门的情形说了一遍。她是一些直觉,乾隆却听得明白,果然觉得那舜阿「不是东西」,脸色便阴了下来。冰儿咭咭呱呱说了半天,最後说:「这样可恶的人,皇阿玛一定要杀了他!」
乾隆冷笑道:「怎麽处置朕有数。後宫不许干涉朝堂的事,明白?」
「谁稀罕干政!我不过为百姓说句公道话罢了!」
「什麽叫『公道话』?你说的是『公道话』,那朕说的是不公道话?这就叫忌讳!」
冰儿一听觉得话风不对,想了想问:「皇阿玛的意思是不准备杀那舜阿?」
「不关你的事!」
「怎麽不关我的事?」冰儿跳了起来,「这个王八蛋做了那麽多孽,都欺负到我头上去了!差点刑讯逼供!这个王八蛋还要留着,人家怎麽说皇上啊!?只以为是念着娴主子面子上不好看呢!」她後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乾隆重重地一拍桌子,桌上还没收拾掉的盘子碗都被震的一跳,「叮当」脆响。旁边的几个侍奉太监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个个唬得面无人色。
作者有话要说: (1)清乾隆十七年定制,屡试不中的举子,由吏部据其形貌挑选做官,一等的知县,二等的教职。以放宽读书人做官的可能。此时应还未有此举,不过小说活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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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给现成名句找一句对仗真难嗷~~~
掰了白天硬没有掰出来嗷~~~~
随便编了一句还是没法对仗嗷~~~~
对付着看吧嗷~~~~
好歹对得起催文的啦嗷~~~~
☆丶行宫冷语慑封疆
冰儿见乾隆脸色铁青,目光如电般瞥着自己,似乎有抄起什麽就要来打人的情势。她的本能和宫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江湖上游历,碰到自己皮肉要吃亏的时候首要是自护,想都没想就抬起手护住脑袋。
乾隆本来真是大怒,不过自制力极好,一般倒也不会伸手就打,正思忖着怎麽处罚,见冰儿以手抱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从蜷起的胳膊的缝隙中观察自己的表情,一只脚已经伸出裙子外面,似乎一见不对劲就要夺路而逃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还是板着脸道:「把手放下!」
冰儿犹豫了一会儿,畏畏缩缩把手放了下去,听乾隆冷冰冰的声音:「传散差,带毛竹板子来。」冰儿心里不由酸涩发苦,扁着嘴忍着不哭,又说不出求饶的话来,只好一个劲儿地用手指绞衣服,眼角馀光瞥见行宫中的散差太监捧着长长的毛竹板子过来,节疤削得平平,还上了一层清漆,站在自己身边似乎都能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冰儿结结巴巴对乾隆道:「皇阿玛……我不是要干涉,只是……那舜阿……」
乾隆冷冷喝道:「还敢提那舜阿!你果然是皮痒麽?」冰儿大不服气,虽然知道不能再胡说了,叫她认错却也不愿,一会儿眼睛里就盈盈含了一泡泪,乾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了好半晌,才又道:「你先跪到後面院子里去,朕不会不教而诛,等你想明白了再行处罚。」
这次罚跪最难熬,不光膝头跪在冷冰冰丶硬邦邦的青砖地上受苦,而且身後散差太监握着竹板子盯着,心理压力剧增,既怕跪结束了要挨打,又宁可赶紧打了不用再熬着罚跪。眼见天擦黑了,咬咬牙想着还是赶紧噼里啪啦打完了痛快,欲待说什麽,里面已经有太监来传话让回暖阁去,冰儿觉得心脏「怦怦」地猛跳起来,磨磨蹭蹭走了半天才到了阁子里。
里面已经点了灯,在盘膝坐在炕床上奋笔疾书的乾隆虽没什麽表情,黄晕烛光下倒觉脸色温和了不少,冰儿过去双手扶膝蹲了个深安,见乾隆没有发话,自觉地双膝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乾隆虽未抬头,眼睛的馀光还是能看见她跪地时小小的顿挫,等她跪了一会儿,方始抬头看看,见冰儿眼睫湿湿,鼻子眼眶还有点红,发着愣不知在想什麽,清清嗓子道:「这里灯不亮了,把蜡花儿剪了去。」
冰儿如蒙大赦一般,哧溜爬起身,到放杂物的髹漆橱的小屉里取了夹剪,小心翼翼揭开黄绢灯罩,里面灯芯上已经结了好大一朵蜡花,烛泪堆涌在烛台上,冰儿拿夹剪仔细剪掉烛芯上烧结的一块黑色,灯火立刻光亮了许多。又见乾隆手边还有一碗茶,用手指轻轻一触,已经凉透了,冰儿便道:「皇阿玛,我去换碗茶来?」
「嗯,这里有好岕茶。」乾隆指点着,「叶芽细嫩得很,先用滚水洗一遍,然後不要用太热的水来沏。稍微焖一会儿,让香味出来。」
冰儿依言沏了茶,小心观察乾隆喝茶的神情,听他说:「也还罢了,毕竟这两日还没有送无锡的泉水来。」放下茶,才问:「跪了那麽久,可想明白了?」冰儿一听这就到正题了,赶紧又跪下,已经跪得青紫的膝头猛地触到地面的瞬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咬牙熬住,说道:「皇阿玛处置那舜阿是国事,冰儿不能插手。」
「这就说到正理了。」乾隆转脸看向她,严肃地说,「那舜阿有可杀之情,无可杀之理。这就是国法,也是朕用人的心法:不能纵放,也决不苛法。——但这都是朕的事,别说你一个女儿家,就是朕的阿哥们,朕不叫评议也没权说话,朕不给权力也不得参政干政。这是祖宗的成法,其实更是保你们——你知道自古玩火的都没好下场!」
冰儿低着头,嘟囔着:「我才不要管呢……」
乾隆假作没有听见,叫:「起来吧。」冰儿爬起来揉揉膝盖,耳边听得乾隆略带笑意的声音:「没用的东西,才跪了这会子,做张做智的乔样子!过来我瞧瞧。」
冰儿不知他怎麽「瞧」,挪过去正在犹豫,被父亲轻轻搂在怀里,大手在她膝头缓缓地揉着,膝头有点痛,更多的是暖,融融地似乎渗进骨头里的舒适,心中不由一酸。乾隆见她又红了眼圈的样子,轻声斥道:「有点出息吧,见天儿的在宫里吹牛自己怎麽勇敢,这点痛都受不了?」手头却愈加轻了。冰儿道:「不是因为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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