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午,解公馆一楼的小会客室内。
每月一次的定期诊察结束后,沈南绮便站起身来,亲自送张医师到门口。
随着会客室门被关上,老太太就叹了口气,目含忧虑地瞧着孙子说道:“怎么还是一点恢复的迹象也没有呢?
“这都过去半年了,针灸结束也两个多月了,那老道士会否算错了命相,还是你和小倾相处得不够多啊……”
她自顾自不间歇地说着,与其说是在谈论病情,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也是,那孩子来了这,没几日就开始出去工作,也不想想我找他来是做什么的,要不然还是把他……”
“祖母。”解予安倏然开口,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继而口吻镇静说道,“您说得对,我们相处得还不够多,之后我会常去他店里坐的。”
顿了顿又补充:“干脆现在就去吧。”
说罢,就起身拿起了手杖,径直地朝门口走去。
解老太下半句话未能说出来,他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只好把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等沈南绮回来,就发现会客室里仅剩下了老太太一人。
“这孩子,刚回来时还不愿意,如今倒像是生怕我对小倾不满,要把他赶走似的。”解老太见儿媳回来,就把刚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评价:“到底还是心软,和小时候一个样。”
沈南绮听她复述的话语,心间微一颤悠,莫名又闪过了当初那古怪的念头。
不过听到老太太后半句话后,从前的一桩趣事忽然冒上心头来,她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笑了笑接道:“是心软,他六七岁那会儿,逛庙会买的那只小鸭子,您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阿岫也还在呢,有次过年他回来,见元元养了只鸭,便骗他说等把鸭子养大就宰了吃,这孩子还真信了,偷偷把鸭子藏到了屋里养,怎么说都不听。
“等到过完了年,阿岫走了,他才把鸭子放到院子里养着,一养五年,硬是给它养老送终了……”
提起过去的事情,老太太眼底不禁流露几分怀念的笑意,但说着说着又缓缓消失了。
沈南绮知道她是想起了因病去世的长子,就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拍了拍,假作不经意地引开了话题。
“今年过年可算是圆满了,元元在家里,良嬉也要回来吧,对了,宴知还给您添了个曾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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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月下旬起,随着电影戏服的制作进入尾声,繁忙的日子就仿佛被按了加速键,风风火火的就到了月底。
这段时间,纪轻舟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一方面,每天都在制衣、修改、试穿赶进度,一方面又得时不时地接待新上门的客人,应付制片方的工作进度视察,画稿和给学生布置作业……期间甚至还陪着祝韧青去和张导见了一面,完成了电影的试镜。
永远忙不完的工作便导致这半个月他加班的次数显著增长,越是接近月底,下班越晚,一周连续好几日,都是被解予安的车给接回去的。
三十号这日傍晚,秋容已暮,斜晖脉脉。
预估最后一套戏服今晚就可以做完,纪轻舟特意下楼,给百乐琴行打了个电话,请施小姐明天上午来店里试穿戏服。
不出意外,明日试穿结束,做完最后的调整,就可以按时交货了。
打完了电话,他正要再上楼去工作,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穿着一身黑色丝绸长袍的解予安拿着手杖踏上走廊台阶,颀长的身形在斜照的夕阳光线下被勾勒出清晰的剪影轮廓。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纪轻舟挑了挑眉问道。
解予安似没料到他就在门厅,听见声音先是脚步一顿,随后大步迈进门厅,语调平缓回道:“早?你不妨看看几时了。”
“我知道,快六点了嘛,但最近赶工那么忙,你不是应该默认我会加班到九点吗?”
“你也好意思说。”
“所以还早嘛。”纪轻舟厚脸皮笑了笑,顺手帮他整了整衣襟,接着便握住了他空闲的左手,牵着人走上楼梯。
“其实我加班你派辆车来接就行了,不必天天亲自过来,你现在来我店里这频率高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我产生了那个什么黑暗效应,离不开我了。”
解予安眉头微动,语声疑惑:“何为黑暗效应?”
“你觉得呢,字面意思猜一下?”
“心理疾病?”
“这个算不得病吧,我想想怎么解释。”纪轻舟组织了一会儿言辞,说道:
“大概意思呢,就是说人在黑暗环境中,会对身边人降低戒备心和紧张感,产生依赖与安全感。
“所以,情侣就喜欢挑选在幽暗的环境中约会,比如咖啡馆、电影院啊,因为更刺激,也更容易滋生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