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微信一样,叫“郁某”。
尤愿靠着车窗,清了下自己微哑的嗓子,才缓缓接听:“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你没给我发司机车牌号。”
“但你是紧急联系人啊。”
“你就这么对待紧急联系人的吗?”
尤愿望着窗外,不想说话了。
那端的郁凌霜语气也软了些,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开心?”顿了顿,“明明被你骗了八年的是我,还要怪我难以发觉。”
“看吧,郁凌霜,你果然还在生气,你根本就没有做到我们约定的那样,说好不生气就不气了。”尤愿的口吻笃定。
“我没有生气。”
尤愿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聊下去,转而说:“其实我觉得你之前是对的,这天本来就冷,还是被窝舒服。你从公寓去你公司只需要不到十分钟,我那边对你而言确实远了些,我还强迫你来跟我住在一起,确实有点太霸道了。”
她眼睑一低,不自觉地就回忆起从前,说:“你还记得吗?你这些年没有回去的兴城,冬天是会下雪的。我们都不喜欢冬天,以前就为了多睡几分钟,基本上都是踩点去的学校,还会因为那几分钟迟到,最后被老王喊去倒垃圾。”
兴城是她们的家乡城市,一座十八线小城,那里的一年四季都很明显。兴城不像云城,云城到了冬天不下雪,却是湿冷到刺骨的寒。
尤愿从小就喜欢赖床,特别是冬天,她怕冷,妈妈一个早上能喊她好多次,后来妈妈没辙,就让相对自律的郁凌霜偶尔来跟女儿一起睡。
郁凌霜最初也的确做到了喊尤愿起床的任务,可迈入青春期后,她的觉也多起来,当她觉得不能再赖下去会迟到时,尤愿就会八爪鱼似地抱过她,给她洗脑说可以再多睡会儿,迟到了也没什么,她们成绩不错,班主任不会说什么的。
而现在,青春年华早已远去,在记忆里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滤镜,一切都看得不那么真切。
她们也随大流成为这万千世界中最普通平凡的两个打工人,要应付许许多多不那么好沟通交流的奇葩,要露出职业微笑,要数着自己的存款过日子。
“我没有不喜欢冬天。”郁凌霜纠正。
尤愿无所谓的语气:“好吧,只有我不喜欢,我哪儿像你,一天到晚情绪那么稳定。”
“我现在情绪就不太稳定。”
“谁惹到我们忧郁小姐了?”
她俩阴阳怪气的时候,就会这样称呼对方。
一个叫“鱿鱼”,一个叫“忧郁”。
“如果我偏要来你那睡觉呢?会怎么样?把我赶走?”
郁凌霜的声音让尤愿愣了下,她反应过来,笑了声:“你这人好奇怪,我让你来你不来,现在说不让你来了,你开始问我这个问题。”她拖长了音,“好吧,我向你保证,iproiseyou,我旁边的那间房你永远都有居住权。”
就半秒,对面把电话挂断了。
尤愿没听到回复,过了好几秒才扯了下唇,紧接着,她不要命地降下半扇车窗。冷风还是那么不要脸,见缝就钻,灌了她满怀。
司机提醒:“美女,快关了哦,开了暖风,别再吹感冒了。”
“好的。”
车窗再次合上,尤愿低眼,终于摸清楚了自己别样情绪的来源——
刚刚风到过的怀抱,郁凌霜只短暂地待了十秒。
这是她们重逢以后的第一个拥抱,她甚至没有闻明白郁凌霜身上的清香是不是加了别的东西,勾着她的鼻尖一晚上。
她就被郁凌霜推开了。
摘六颗青梅
尤愿的两天休息时间的确算是浪费掉了,如果她没生病的话,她或许会带郁凌霜去云城的其他地方转悠,银杏林那边的叶子不是黄得正好吗?过去这些年,郁凌霜来过云城好几次,但每次见面的时间短暂,基本上只有两三天,她一直没机会带郁凌霜去这里。
前几天还听同事说郊区新开了一个供人放松的农场,放假去玩玩也不错。
可惜现实就是感冒缠上了她,她还会时不时咳嗽。
为了不让同事们跟着遭殃,周三去工作室时,她戴着口罩就没怎么摘下来过。
今天有两场棚内拍摄,现场依照甲方的需求布置。
时间步入十一月后,比起前两个月没有那么忙,前两个月各大时尚杂志的金九银十,娱乐圈的纷争也难免波及到她们,栾明穗这样级别的摄影师也忙得团团转,辗转各地拍图修图,以及挨粉丝的骂。
尤愿跟着出差,也负责管理栾明穗的社交账号,她看着后台密密麻麻的私信内容,眉头皱了皱。
栾明穗并不在意,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皱纹,她拍了拍尤愿的肩,细纹叠了下,非常豁达地说:“给钱,让我挨多少骂都行。”
“向栾老师学习。”尤愿正色。
而今天栾明穗拍的都是产品商单,大家的工作都轻松许多。产品是一家美妆公司新出的几款口红和眼影,分上下午拍摄。
这家美妆公司财大气粗,在宣传上花的钱很多,就连放在官网上的照片也点了栾明穗拍摄,因为栾明穗拍人物在业内时出了名的好,而且审美毒辣,常给人意外之喜。
吃过午饭,尤愿回到工位,准备小憩一会儿。她的睡眠偏浅,也不会真的睡着。
其实她大可以回到“向欣花园”午休结束再过来,离得近,两小时的休息时间足够了。
只是过往的工作经验告诉她,不能让公司知道她住的地方离家近,否则之后公司这边要是缺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