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宁冷冷地吩咐:“不许去。”
他当自已是谁?
使唤她不够,还要使唤她的丫鬟。
凭什么?
桃霜见姑娘是真的生气,老实应下。
裴宴书知道崔窈宁生气了,却不明白她生气的点是什么,是她刚刚泼水的时候他没有接好,还是他剥莲蓬的速度太慢了,又或者嫌他烦。
在他眼里,这三个情况都有可能。
骄傲的小姑娘生气得点千奇百怪,说不准他的哪一个地方做得不对,让她就开始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板着脸,任性又娇气,可裴宴书知道自已一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自已去寻了双鞋,一早料到她会下水,船上备了好几双穿的鞋。
没过多久,裴宴书折返回来,走到崔窈宁面前,微微屈膝,蹲下来仰头和她说:“你先把鞋穿上,船上有灰尘,赤着脚踩上去会不舒服。”
崔窈宁都快气死了,他这个时候还敢这样管束她,难道看不出来她现在这时候很不高兴吗?
他竟然连半点哄她的心思都没有吗?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虚情假意,裴宴书也是!
太子姐夫的人没找到他们之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对她的话百依百顺,见到她脸色不好就会立刻过来哄她,现如今是觉得她注定要回去,他们俩再无关系,所以连哄都不想哄了吗?
崔窈宁又生气,又说点说不上来的委屈。
他为什么要这样呀?
这些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就连裴宴书也一样!
崔窈宁心里虽然不痛快,却没有显露出来,扬起了雪白的下巴,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裴大人真不愧是个风清霁月的君子,当真是体贴细心,只是这份心思,我怕是无福消受。”
话落下,她偏头吩咐:“桃霜,走吧。”
小船不大,可崔窈宁刻意从船尾走到了船头,就是不想跟他待在一个地方,就连多看他两眼她现在都不想,生怕自已会被他再一次气到。
这样刻意地疏离,裴宴书怎么可能发觉不了。
他意识到她这一次真的很生气。
崔窈宁虽然经常和他置气,可大多时候都像是玩笑一样,哄上一两句就好了,可这一次却不一样,她头一回用上这样阴阳怪气的话气他。
裴宴书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她是真的生气,不是玩笑。
他抿紧了唇,抬步过去和她说话。
少女完全没有理他,怀里抱着好几支荷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荷花塘里丢着什么东西,“噗通”一声,溅起水花,而后泛着涟漪。
裴宴书定睛瞧了眼,是他刚刚剥的莲子。
她不要她剥的莲子,同样——
裴宴书顿了顿,没有继续往这个方向去想,拥有的才能失去,从没有拥有过,怎么失去?
他喉咙发苦,呼吸滞涩,“九娘…”
少女翩然回头,明媚的笑容在那一瞬凝固,她端起疏离客气的笑,提醒他:“是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