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签上的药膏抹在她颧骨两边的红血丝上,有点疼,抹在皮肤上又有点凉凉的。
林沉茜紧张地盯着校医的动作。
校医抹药时,馀光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担心,安慰着:「这位女同学,你别盯着我,不是什麽大问题,放心吧。」
她这才松了口气放心下来:「哦哦好,麻烦您轻点涂啊。」
在医务室门口,路过三三两两的男生,陈喃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让校医上药,生怕扯到脸上的伤口。
「欸,路栩,你说五班那个女孩子後来咋样了?」外头的男生喊了一声。
她听到这个名字愣住,眨了眨眼,眼睫轻颤。
路栩没有立刻回话,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啊,你怎麽突然说这个了。」
「不是你说的帮人帮到底吗?」那男生问着。
路栩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放心吧宋哥,老师都去了,出不了事,你还说我正义感强,你现在也不赖啊。」
宋词屿被他说得一急:「什麽啊!我是看那个女生也太胆小了,胆大点能被那孙子欺负?」
路栩不以为然,随口说了句:「那倒是,希望她以後能勇敢点吧。」
声音渐渐远了,她不再听得清楚。
於是她又想起了刚才在操场上的那一幕,那个时候她不敢看他,只敢在他走远了偷看他一眼。
大家都穿着一身一模一样的军训服,可是那身衣服在他身上格外合身,深绿色衬得他皮肤很白,他戴着深绿色的帽子,从她那个角度望过去,帽檐遮住大半张隽秀的脸,只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颚线和高挺的鼻梁。
路栩腰板很直,穿上那身衣服,看着特别根正苗红,少年身上有少见的张扬和少年气,可是他骨子里那份张扬傲气不会外漏,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麽温和。
他路过自己的身边,为自己解围,他又说,希望她勇敢点。
陈喃的前半段学生生涯里,从来没遇到过像路栩那样的人,她遇到的男生不是爱开那些恶劣的玩笑,就是喜欢欺负其他人。
像他这样的,为一个陌生人解围,太不常见了。
不常见的不真实,可是她就是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温暖得像四月的阳光。
陈喃想到这几天,有些巧合的偶遇,有些自己刻意的见面,心倏然底漾开一大片难以言喻的情绪,见到他时会觉得紧张却开心,见不到他又会沮丧,有人诋毁他会不高兴,了解到他那麽一点点会欣喜雀跃,看见他们间的距离会难过心酸。
那些莫名的情绪,都源於青春里的某一份情窍初开。
在涂好药离开医务室後,回去的路上,她终於无法欺骗自己这几天做的那些傻事到底是为什麽,她有点想笑,可是轻轻扯一扯嘴角都会牵扯到脸上的伤口。
她疼得忍不住蹙眉,想掉眼泪,这份悸动不算很荡漾,似乎还泛着苦涩。
她喜欢上的那个人太好太优秀了。
好到,没人会不为他心动。
学军训一个星期,陈喃因为脸上的晒伤还是很严重,被教官特批在旁边休息。
有了林沉茜那一出後,班里的人也消停了会儿,程浩克不情愿地在韩教官和赵玉芳的要求下向她道歉,只是道歉时表情很臭,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陈喃我不该嘲笑你,对不起了。」
嘴上的话说得蛮好听,只是她抬起头直勾勾和程浩克对上一眼,他目光一斜,不满地白了她一眼。
他就这麽僵持地看着她。
见状,她死咬着嘴唇,放在裤子两边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全是林沉茜和路栩那天说的话。
他们都说,你勇敢点啊。
於是,她终於硬气了一次:「谢谢你的道歉啊,但我不想接受。」
「陈喃你这什麽意思?」他本来就不爽,给陈喃道歉都是被迫的,没想到眼前本来唯唯诺诺的人,不给他面子,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陈喃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别过头不敢和程浩克对视,眼神涣散地看着远处,她望着操场门口,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直到十几秒後,抱着球的路栩走进操场,他唇边带着笑,看着心情不错。
陈喃看见了他,原本害怕胆小的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了,她微微勾了勾唇,垂下眼,抛下一句话:「很多事情,不是说句道歉就有用的。」
说完她就起身走了,没给程浩克留半点反应的机会。
离开那儿後,她跑到空旷的地方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她很少会这麽对别人说话。
有些人是讨好型人格,不会说拒绝,被人欺负了,听到句道歉就心软了,陈喃就是其中的一个。
但在她的生活里,鲜会听到真正真诚的道歉。
可她不想再去顾及以後在班级里相处怎麽办了,她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後,随便了。
陈喃想,反正人缘不好,什麽事情都没做,就被人讨厌了,那她做什麽都无所谓了。
这场闹剧总算平息下来,程浩克大概没想到陈喃会突然这麽说,虽然不爽,但在老师的压迫下,也不敢做什麽的。
这事结束後,她和林沉茜提到了程浩克来向她道歉,但是自己没接受这件事。
林沉茜听後眼睛一亮,她拉着陈喃的手,有些诧异:「你可终於硬气一回了,怎麽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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