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蓑衣跟斗笠都带上好!”屋内亮着微弱的烛光,方老太太拿起两副蓑衣递给方荣,又给自家老头带上斗笠。
“行了行了,我们走了,今日已?迟了些许。”方老爹不?耐。
方老太太哎了一声。
方荣拿着斗笠正要?戴上。
“哥哥,我帮你罢。”方若走了上来,踮起脚尖,将斗笠稳稳当当地替方荣带上,而后轻声道:“好了。”
方荣满意?地扶了扶斗笠:“多谢若若。”
方若红了脸,正欲说话?,喉咙传来一阵干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方荣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李神医开的药今日可曾吃了?”方老太太将方若扶着坐下。
“你们先去罢,若若这儿有?我呢!”方老太太对着屋里?两个男人摆摆手?。
方荣仍放心不?下,被?方老爹拽着出了门:“行了行了,若若那儿有?你母亲,你瞎操什么心?”
两人提着捕鱼的工具,走到城外芦苇荡,在黑沉沉的夜色下,芦苇荡在风中摇晃,湖面宁静,不?远处传来芦苇哗啦啦的响声。
方荣熟练地将小船推入水中,小跑着跳上了船。
“爹,我来。”方荣走到船头,将父亲手?中的船桨接过。
夜色沉沉,芦苇高大细长,破旧的木船灵活地穿梭荡漾在芦苇丛中。
方老爹站在船尾,微弯曲着脊背,将网用力朝着水面抛了下去,那网像盛开的花似得散落在水中,只刺起层层微弱的波澜。
方荣道:“今年?鱼都长得不?错,希望能早点把若若的嫁妆攒好。”
“人家李神医不?介意?,偏偏你不?依不?挠。”方老爹在船尾抽着旱烟。
“嫁妆是女儿家的底气,若是咱们家若若什么都没有?,人家怎么高看咱们若若?况且当日母亲便早已?扬言,若若是要?带着金银各百两出嫁的,若食言了,岂不?是让街坊邻居看咱们家的笑话??”方荣边撑船边道,他不?能容许任何人轻贱若若。
方老爹狠狠抽了一口烟,暗自叹气,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虽话?少死心眼儿了些,但实在个好儿子好哥哥。
方荣瞧着远方的湖面,想到若若出嫁的喜悦,扯开嗓子唱起了渔歌。
“芦苇荡悠悠,鱼儿藏水中,渔网散散开,嗨哟哟,鱼儿都进我网中,今日收成好啊,嘿,被?让鱼儿跑,号子喊起来,嗨哟嗨哟嗨哟——”
方老爹蹲在船尾旱烟抽地吧嗒吧嗒响,他闭上眼睛,听着渔歌回荡在空旷的湖面,跟这调子轻轻哼唱起来。
船的水位下沉了些许,方荣停下船桨,方老爹也掐灭了旱烟,干活了。
方荣将撒下去的网用力一点点拉上来,拉到一半时,网纹丝不?动,他又用力扯了扯,他看向父亲。
方老爹嘿了一声:“莫不?是捞上来个大家伙?”
父子两齐心协力,都未曾将渔网扯上来。
天边开始泛了鱼肚白,黑沉沉的夜色逐渐被?瓦解,眼见太阳缓缓升起,鲤州的早市快要?开始,他们必须最?先赶到早市方能占据到最?有?利的位置。
待城中各大饭馆的掌柜来挑选,也能谈个好价钱。
方荣解下身上蓑衣跟斗笠:“爹,我下去瞧瞧。”
方老爹从方荣手?中接过蓑衣跟斗笠:“小心些。”
话?音落下,只听噗通一声,那方荣宛如浪里?白条已?经入了水,湖面静悄悄的,方老爹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湖底下的动静。
不?过片刻,湖面哗啦一声,方荣喘着粗气游了上来,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爬上了船,目光呆滞,衣服都记不?得穿上。
方老爹当即便知只怕是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将衣服胡乱给儿子裹上:“别怕,这一整夜都平平安安的,想来不?是什么厉害东西。”
“告诉爹你瞧见什么了?”
若是尸体倒还好说。
方荣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着嘴唇:“死人,他死死勾住了渔网。”
方老爹松了口气,拍拍方荣的后背:“咱们打渔的什么都捞过,更别说这东西了,你还小,多涨涨见识罢。”
方老爹说着,利索地将身上衣物都脱干净,跳入了湖中。
不?一会儿,湖面咕噜咕噜起了水泡,一颗发肿的脑袋从水面浮了出来,紧接着,尸体浮出水面,方老爹紧随其后,一只手?抓着网朝着小船游了过来。
方荣已?经缓过神来,他将渔网中的鱼全都倒在船上,转而看向父亲。
只见父亲将船上的绳子取下,系在尸体臃肿的腹腔处,这才爬上传来,接过方荣递过来的衣服,麻利地穿上。
“待会儿我去早市卖鱼,你去衙门报案。”方老爹边扣上衣裳的口子,边对方荣道。
穿好衣裳拍了拍方荣的肩膀:“臭小子,是真男人就振作点。”
方老爹走到船头,拿起了船桨将小船驶回,穿过密密麻麻的芦苇荡。
旭日从东边的山下一点点爬了上来,遮盖掉最?后一丝鱼肚白,芦苇荡中雾蒙蒙的,湿漉漉的。
此时,天才麻麻亮,街上两道已?陆陆续续支起了早点摊子,方荣脚下步伐匆忙,司遥与山尘刚从胡屠夫家中出来,打算吃了早点再回去歇息。
“胡屠夫不?老实,肯定还有?事瞒着我们。”司遥扭头跟山尘说话?。
说完,回头便与对面的人碰地撞在一起。
司遥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跌在山尘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