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郑重的态度让叶明善不安了起来。
“起来说话。”他说。
叶谨言没有动,只是静默地跪着。
一旁的烛火忽然爆出一个灯花,打破了沉默。
“是谁。”叶明善问道。
听出了他那平静声音下暗藏着的汹涌情绪,不知为何,叶谨言忽然有些想笑。
然后他也确实笑了起来。
从小到大,每一次他犯了错,父亲都会用这样平静的语气问他,你可知错?
他俯下身子:“儿子愿意受罚。”
他愿意受罚,但他没有错。
叶明善听了这几乎无赖的回答,心直直地往下坠。
他垂下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谨言的生母早早离世,他那时年轻,并不懂该如何做一个父亲,将他丢在府里三年,才第一次见到他。
小小的一个孩子,稳稳地扎着马步,足足一个时辰才歇。
他从院门后进来,这孩子看到生人也不害怕,只是抬起眼睛,平静地问他是谁。
他支吾着,莫名就有些心虚。
“我是你父亲。”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若是这孩子会不认自己这个父亲,或者因为自己丢下他这么多年而委屈大哭,又或者是质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出现,他立刻就把在路上用草编的蚂蚱拿出来逗他玩。
——小孩子都应当喜欢这种东西的吧?
没关系,若是他不喜欢,他还编了老虎和狼,总有一样会喜欢的。
但这个眉眼与他有九分相似的孩子就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叫了一声“父亲”。
然后就跟着下人进屋去沐浴更衣了,留下叶明善一个人呆立在院子里。
从小到大,谨言一直就十分稳重,叶明善很是以此为傲,可又难免有些失落。
看着儿子小小年纪便苦练刀法,手掌心磨破了也没有一丝怨言,他偶尔会生出宁愿他像寻常小孩一样耍赖的念头。
没想到如今竟真的看到他耍赖了。
“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父亲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叶谨言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回答,“是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