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头磕了下去。
当日若不是他注意力全在钟渝身上,稍加注意,或许能反应过来这封信的来历。
归根结底,错全在他。
他跪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霜星子才道:“你自己没收信,那收信的人是谁?钟渝么?”
顾易道:“不管是谁,师父将月白峰交由弟子打理,弟子也该事无巨细,事事过问,才不会错过如此重要的事。”
“起来罢。”良久后,霜星子才道。
“师父……”顾易仍低着头。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
顾易十分心虚,但将心一横,继续道:“弟子……尚未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大概要在三月之后,才能再回月白峰,请师父应允。”
霜星子道:“又要去哪?”
顾易没有说话。
因为想不到好的借口,但更多是因为不想撒谎。
“弟子不能说,但此事对弟子至关重要,比任何事都重要,请师父应允。”
“上次这么和我说的,还是小谢。”霜星子冷冰冰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并不理他。
顾易:“师父,这次不一样,我保证毫发无损地回到月白峰!”
霜星子:“此事休提,再说,你姐姐还下落不明。”
顾易:“我方才收到她的传信,向我报了平安若是有事,在能传讯的情况下,她不会硬扛,必会呼救,既然这样说,恐怕是真没有事。”
霜星子点头:“那便好,但是这几日如此大张旗鼓找人,贺兰夫人那边,恐怕能听到风声。”
“师父的意思?”
“就趁此机会,说她逃婚了,请你爹娘出面解除婚约吧。”
“好。”
霜星子转身:“好了,你就住在这里,我住在隔壁,你有事便叫我。”
顾易追上去道:“师父。”
霜星子顿住了开门的手:“还是想去?”
顾易:“一定要去。”
霜星子:“在什么地方?”
顾易想了想:“大概是西域。”
霜星子不动声色:“我帮你订了一场比武,和兰危,打得过么?”
顾易心想,恐怕难。但是坚定点头,笑道:“那还不简单?绝不让师父丢脸!”
霜星子眼里也有两分笑意,飞扬恣意的年轻人,真像光彩逼人的珠宝,无论由谁看了,都难免心生喜爱。
况且这还是他的徒弟,是由他一手教导的,就像他最完美的作品,浑身上下,也没有丝毫瑕疵。
他道:“兰危这孩子也很好,就是冷了一点,你这样的性格,便该由他治治。”
顾易心中腹诽,这人还真是我天生克星,若不扑腾扑腾,只怕真给他治死了。
他装作无所谓道:“那便瞧瞧他的本事。那……我方才说的事情?”
他低着头,满怀希冀地看着师父,模样是前所未见的乖巧,霜星子道:“我若不允,你今夜也一定会跑,我难道还能将你拴在床头?”
顾易大喜,一抱拳:“多谢师父,徒儿去啦,三个月后,必定回家!”
“小顾。”
顾易出了房间,忽又听见霜星子叫他,连忙回头。
霜星子道:“不可斗狠,打不过认输,不算丢人。”
顾易知道师父担心自己遇事争强好胜,不肯服输,连忙答允。
霜星子:“出门在外,人心险恶。你事事聪明,但总是急公好义,哪怕帮扶弱小,也得留个心眼,以防别人演戏,算计的正是你。”
顾易心下感动,师父说的两处,确实都是他性格弱点——争强好胜,不肯服输;遇事急公好义,路见不平,总要多管闲事。
若是运气好倒无妨,若运气不好,这两点足以致命。
他认真道:“徒儿记住了。”
“去吧。”他挥挥手,没有急着关门,目送顾易离开,顾易下了楼梯,回头去看,见他还在原地,这时离得远了,细看才发现,几天时间,他神色萎顿,看起来俨然已老了好几岁。
他修为已臻化境,几年前便突破天元境界,这时突现老态,定不会因为前日受伤。
恐怕是因为大弟子的现状。
他有两个极优秀的徒弟,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事,只是大师兄变成那样,恐怕此生再也回不了月白峰。
如今,便只剩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