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着男人的痛苦,小小的、童稚的恶魔,他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这种满足,是他尚未从魏尔伦身上汲取到的。
在他扭转时间、涂抹现实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心底那不容他人所知的间缝中……
羽生莲仪曾凝视着那个印有天鹅纹样的茶杯,野兽般执着的寻觅着什么*。
杯中盛满了血水,那是由他创造而出的“杯中世界”。其中关押着唯一一位受他囚禁之人,而那位囚徒的名字,是保尔·魏尔伦。
可憎的魏尔伦、可怜的魏尔伦。
他越是想要他屈服,他便越是不屈。无论如何折磨他的精神,为他展示怎样的地狱,俊美仿若北欧古神的男子全都不为所动。
魏尔伦已被“杀”死了无数次,被荒霸吐虐|杀、被太宰治残|害、被亚当击破、被其他超越者碾碎。
他已见证了无数的可能、无数的结局,已被迫承受了无数次兄弟阋墙之痛。
即使如此,魏尔伦依旧毫无改变。
依旧相信,他那套理论是对的。
——依旧不肯接受中也被人类(旗会)所爱,也爱着人类的事实。
而这般冥顽不灵的魏尔伦,令莲仪他……
此时此刻,听清了兰波话语的莲仪恍惚了一下,一抹诡异的微笑海市蜃楼般出现又消失。
——莲仪他很满意。
“真好啊,你真的好喜欢他啊,是不是?”
“就像我喜欢中也、喜欢大家那样,你真是好喜欢他啊——
我本来呢,是最喜欢这种事的了。
即便只是听到了其他的人造人类获得了这等关爱,我都会心生愉快,为此雀跃不已。”
“所谓的人造生命,在我看来便是如此。我们应当比谁都爱惜人类,因此也被人类爱惜喜爱。我们应当比人还更加认同‘人乃万物之本’——”
“我本该高兴的。”
“可是,阿蒂尔先生。只有你的爱,是不同的。”
单膝跪地的兰波仰视着表情空洞的恶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对非人的金眼珠,此时正流淌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发着渗人的光。
“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我曾这般无助的哭喊着,我曾为你的狡猾而深陷后悔——”
“你明知道魏尔伦——知道中也的哥哥——他是那种性格的人,竟还对我许下了那种愿望!”
“你的爱在伤害我,你对魏尔伦的爱——如此的自私自利!如此的不顾他人死活!”
“我好生气。”
“我那时真的、真的好想撕毁契约,即使舍弃‘恶魔’的身份,也要将你最爱的魏尔伦撕个粉碎。”
兰波好似被冻住了一般。
他已非常、非常坚强了。
面对这样一双眼眸,他竟心无畏惧。
阿蒂尔·兰波此人,简直是从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哪怕一毫秒都没为自身的安危而恐惧、而彷徨。
但魏尔伦的名字好似一个诅咒。
令他变得脆弱不堪、狼狈莫名。
兰波青白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替谁求饶。而在他出声之前,莲仪继续说了下去。
孩子的声音比刚刚正常了些许。他细细品味着兰波的绝望,享受挥洒复仇烈焰以后,敌人身上散发出的阵阵焦香。
……人类啊人类……最美丽,最特别的人类啊——
只有你们,能令我如此着迷。
如此的……
莲仪露出了微笑。
这是个惨兮兮的,孩子气的笑容。
“但我最终,没那样做。”
“……因为我觉得,那还不够。还不够——”
他歪了下脑袋,小小的恶魔张开双臂,像只小飞机似的,滴溜溜地跑到了钢琴师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