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拍了拍耶律晋的后背以示安慰,劝道,“大哥,不管怎么说,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好容易哄得耶律晋答应小觑片刻,一定要耶律齐就在身旁,握了他的手入睡。
耶律齐只得陪在床边坐着,握了耶律晋的手,心道,看大哥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有这么小孩子气的时候。不知不觉离开终南山已经一个月了,不知道杨过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思绪也不知飘向何处,只觉困意愈发浓重,便歪靠着床柱阖眼假寐。
谁想这一假寐就给睡死了过去,等醒来时,人正躺在床上。耶律齐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见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忙穿好鞋袜就要出门,耶律晋从门外走近,笑道,“你醒了。”
耶律齐先问了耶律晋何时睡醒的,又问他是否已经休息妥当,才道,“刚回来就听管家说家里出了大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耶律晋原本含笑的嘴角微微一僵,随即再度起笑道,“没什么,是朝廷里的一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说着,摸着耶律齐的头顶道,“你啊,只管好好吃饭、睡觉,养好身体,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耶律齐哪能听不出他话中的避重就轻,还想再问,无奈耶律晋执意不肯多说,只得作罢。
少时,下人来报,朝中有人送来帖子请老爷过府一叙。耶律晋蹙眉道,“这个时候,朝中各人纷纷躲避不及,谁还敢在这个风口上来请人叙旧?”顿了顿,又道,“二弟,你在家中等候,我随爹一起去去就回。”
耶律齐本想随同前去,但想着自己对朝廷的事也不清楚,去了反而累赘,便答应了。
送耶律楚材和耶律晋出门,不过数月未见,耶律楚材就明显老了不少,两鬓隐约发白不说,眼睛里也凝聚着散化不去的愁虑。
耶律齐张了张口,刚想安慰几句,耶律楚材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般,拍拍他的脸,勉强笑道,“爹都知道,不用担心,天塌下来,爹也能扛住!”
耶律齐又岂能看不到他眼底深处的忧愁,心里着实担心,点了点头,目送耶律楚材和耶律晋分别上了轿子,远远行去。
一袭队伍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耶律齐才问管家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爹被人诬陷,是为了什么?”
管家摇了摇头,道,“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老爷位高权重,弹劾了朝中不少大臣,就连皇后娘娘在内,都对老爷心存芥蒂。这次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朝中大臣联合上奏参了老爷一本,又加上有皇后娘娘帮腔,因此皇上才下旨,命老爷不日前往西北绝境宣抚。”还未说完,眼泪就已流了下来,“这哪是什么宣抚,分明就是变相的逐老爷出京都啊!”
耶律齐仔细回想,究竟历史上的耶律楚材最后是落个什么结局?但由于前世偏科太严重,历史成绩一直不是很好,能知道秦皇汉武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记得什么耶律楚材的结局……
想到这里,才觉当初偏科是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啊!早知道要穿越,他就该把历史好好学好了,也不至于到如今“书到用时方恨少”。
耶律楚材这一去,就足足去了两日,第三日回来时,整个人更是憔悴了一圈,见了耶律齐后,也不等说别的,开口便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你师父老顽童周伯通过来,到时,你就随你师父上终南山游玩些日子,等家里一切安排妥当了,你再回来。”
此言一出,耶律齐和耶律晋皆都大惊。
“爹,您要把二弟送走?”耶律晋抢先问道。
“爹,为什么要我离开?”耶律齐也道,“有什么事你应该告诉我,我不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吗?为什么就单单要我离开?”
耶律楚材抬手止住他二人的问话,道,“我心意已决,齐儿,等你师父老顽童一来,你就随他离开。”
耶律齐虽觉耶律楚材此举实属将他视为外人,但想着这么多年父子都未曾相见,能有多少亲情?便也释怀了。
扭头看去,耶律晋的神情倒令耶律齐暗自吃惊。
只见耶律晋眉头紧皱,深邃的瞳仁里温着一丝微不可见的隐忍,右手紧握成拳藏在袖中,似乎是在强忍着某种怒火。
感觉到耶律齐投来的目光,耶律晋骤地一下回神,朝身旁之人笑笑,拍着他肩进屋去了。
此后几天,耶律楚材总不在家中,也不知忙些什么,耶律齐问了几次,耶律楚材也不肯说,多问几次未得答案后耶律齐也不再追问。
耶律晋倒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好,只是不再去早朝,早上等耶律齐醒来陪他一起用过早膳后,两人或在家中下棋,或是出去外面走走逛逛,偶尔兴致来了还练上一段剑法。晚上也是两人一同入寝,耶律晋总说一些小时候的事给他听,每每耶律齐听得已经睡着,耳边还隐约传来耶律晋说话的声音。
虽然耶律晋极少出门,但耶律齐还是能感觉他很忙。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直觉——就好像他人在这里,心却已经不知飞去了哪里。有时,耶律齐能明显感觉耶律晋的眼睛里闪烁着什么——那种他读不懂的东西,有些隐忍、决绝、哀伤以及……狠毒……
就好像他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去做些什么。
耶律齐总觉得,自己的大哥一如古龙小说中的花满楼般,美而不俗,艳而不妖,拥有着世界一切美好的优点。那种狠毒的眸光,并不适合他。但那种眸光也只是一瞬而逝,以至于更多时候,耶律齐觉得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