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听得广寒仙喃喃自语般说:“就是路途遥远,总容易发生变故的。”
这句说得奇怪,但还没等时易之咂摸明白,广寒仙就夹了一块水晶鹅到他的碗中。这水晶鹅滑嫩弹牙,粘连的汤汁顺着流入到饭粒里,光是看着就很是可口。
“时少爷,这个好吃的,快尝尝吧。”广寒仙轻声催促。
这么一遭,时易之方才想说的就被抛到了脑后,顿时只顾着吃,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顿饭将将结束,被派出去的益才也回来了。请了安进了门后,他就立刻凑到时易之的身旁耳语几番。
说得越多,时易之的神色就越淡,最后茫茫然的一片,教旁人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他站起身扫了几下有些褶皱的衣摆,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先拎着茶壶给广寒仙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寒公子,宅中生了些事,得辛苦你再与我于阳春待一些时日了。若嫌宅中烦闷,而我又恰好不在,便可唤上几个小厮一起出去逛逛。”
现在宅中混乱多事,时易之也没说什么去库房领银两这样的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百两的银票,一边递给广寒仙,一边嘱咐道:“倘使不够,再问我要便是。”
广寒仙收了银票,笑得眉眼弯弯,但或许是益才在的缘故,这次他没像从前一样说些什么让人脸红面热的话来。
不过能看到他笑也够了,时易之本来所求也不多。
正事耽搁不得,叮嘱完这些之后,时易之就带着益才匆匆离去了。
原以为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上面,可这事却远比时易之预先设想的要复杂得多。
王房行事狡猾多变,并且警惕性极强,自茶农一事之后,他对于账本的保管又严格谨慎了不少,几番改变地点也就算了,还弄出了好些个真假账本来混淆视听。
时易之不愿打草惊蛇,就只能暂且跟他耗着,慢慢地去调查清楚。
也不仅如此,对于时易之派出去打听市价行情的人,王房也多有阻挠,并且似是还在暗中密谋着其他的事,让时易之不得不防。
总之一时之间阴谋诡谲,难以轻易摆平。
因着如此忙碌了起来,他与广寒仙相处的时间也相应变少了,每每总是他回院的时候西厢房的灯已熄,他起来的时候西厢房还一片安静,只能是偶尔忙里偷闲地一起用个午膳,其余的再不能了。
越是如此,他的心中便越是愧疚。
然后开始暗自数时间,在心中仔仔细细地算着,誓要将这些欠了的相处与陪伴日后都成倍地补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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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四年八月初六,在宅子里闷了好几日的广寒仙终于决定出门逛逛。
怀中揣着时易之塞给他的那几百两银票,腕上戴的是在洪城买下的极品冰种玉镯,身上也是上好布料制的成衣,端的就是一副富贵的模样。
广寒仙也不是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只是钱财不在身上,总让他有些难以心安。
不过身边跟了这么些家丁,再将银票藏得好些,应该也是没事的。
“这雨缠缠绵绵地下了好几日了,到现在也还未停歇。”他轻叹一声,慢慢往外边儿走。
“是,今年阳春雨多。”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帮他撑着伞,也确实像对待时易之一般恭敬地对待着他,连接话都没怎么抬头。“寒公子想去哪里?奴才们即刻安排。”
广寒仙哪里知道阳春什么好玩的,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再在屋子里窝着,怕是人都要长蘑菇了。
“那就去县城逛逛吧。”他说。
借着伞,广寒仙立刻踩着凳子钻进马车,又如往常一般坐下懒靠在车壁上。
马车踢踢踏踏地被拉动起来,与从前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坐了半响,却总觉得有些怪异,像是还有什么事没做。
左看看右看看,才猛然发觉往日盖在腿上的小被子不见了,手里也没了零嘴。
车内只有他一人,想要什么就只能自己动手了,于是广寒仙俯身打开了车角的大箱子,想像时易之一样从里头掏些东西出来。
然而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没有绣了一只跟时易之很像的大呆兔小被子,也没有装着甜而不腻零嘴的油纸包。
“砰”地一声,他怅然若失地关上箱子,呆滞地靠在车壁上。
良久后,车内才传来一声不满的低语。
“时易之,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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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桂花:穿金戴银,抱着所有的宝贝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