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是谁下的手。”秦玅观睥睨着他,“这不是你装疯卖傻就能躲过的。”
“你可以疏通关系,割舌,拶指——”秦玅观的视线扫过他被拶子夹得血肉模糊的双手,“可如今这般,定是变了天,他们说的话,还作数么。”
杨澍的喉音更浑浊了,他去抓秦玅观的袍角,秦玅观后退一步,让他扑了空。
“手不能握,口不能言,便用嘴衔着笔写下来。”
杨澍点头。
若卢狱里有供钦犯消闲用的纸笔,沈长卿将案上的东西丢给他。
杨澍衔着笔跪伏于地,落笔扭曲,许久才写下四个字。
“杀弟囚父”
秦玅观捏皱了纸,倏地抬头。
地上另一张供词书了一半,上有“汝母”二字。
杨澍对上他的视线,仰起头来,笑得瘆人。
他挣扎着起身,沈长卿抽出佩剑,横在他身前。
杨澍的动作宛若行尸走肉,渐渐靠近,口中重复着相同的声音。
他舌头被割了大半,沈长卿听不清字音,只能回望秦玅观,等待御命。
秦玅观却听懂了他的话。
他在说:
“汝母万恨……”
汝母恨汝,汝母有万恨。
手中的剑被人夺去了,沈长卿唤道:
“陛下——”
兵刃破开血肉,令人头皮发麻。
血液喷薄,溅上了秦玅观的脸颊。
杨澍眼睛了充血,恨意不散,想要和秦玅观对视,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秦玅观并未就此罢手,而是步步逼近。
让兵刃刺穿了杨澍的躯体,他如烂泥一般倒了下去,伸手去抓秦玅观的袍角。
利剑抽出,杨澍的手滑落在地,在她的衣袍上留下带血的掌印。
沈长卿握着的剑鞘掉落在地。
她是文臣,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见过秦玅观亲自动手杀人,一时失声。
血珠汇聚于垂落的剑锋,随着秦玅观的步伐滴了一路。
秦玅观拾起剑鞘,面无表情地阖上,将佩剑交还给沈长卿。
沈长卿接了,回神后手心湿黏。
她翻过手,看到了鲜红的血渍。
“与茶馆一案有关的,全部处死,不用等到秋后。”秦玅观道。
“那说书人呢,他未及弱冠,照律,不该杀的。”沈长卿垂着眼眸,浅声问。
“杀。”
她再抬眸,秦玅观已整理好斗篷,垂首出了狱门。
披着斗篷的人经过,差役们的目光聚拢一处,目送着她和沈长卿远去。
血味渐浓,差役们前去查看,皆是一惊。他们正要喊人,却被领班按住。
*
秦玅观坐在轿内,就着轿帘飘动时洒进的月光擦拭指节。
帕子很快染满血渍,手心却还是湿粘一片。
秦玅观丢了帕子,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方。指尖的血迹缀下几点后,秦玅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将帕子放回了衣袖中。
一直候在宣室门前的方汀没想到秦玅观回来得这样快,忙叫人去叫唐笙值夜。
睡了一半的唐笙被人拉起,哀哀怨怨地拾掇完了。她候在寝殿时,秦玅观正由方姑姑打帘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