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前两日至万寿节当日,朝臣和各司衙门及地方府衙皆可休沐。
京中的庆典一连进行了三日,热闹非凡。皇室宗亲、朝中大臣、地方和藩属国的贺礼也都呈至御前。
秦玅观书案上除了有关朝政的折子,又多出了许多贺折。除此以外,她又多了个面见使臣的政治任务。
明明是她的寿辰,可秦玅观却一直在忙碌。
宣室殿的灯火燃得更久了,就这样熬到了最后一夜。
唐笙都要换班了,秦玅观还是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她忍了又忍,终于道:“陛下,子夜一过便是万寿佳节了。您明日需得早起,耗费诸多心力,今日便早些歇息吧。”
秦玅观蘸着朱墨,良久才道:
“多嘴。”
这自那日衣袍染血的秦玅观捏着她的下巴问她怕不怕后,第一次同唐笙说话。
方才殿中沉寂的那片刻,唐笙还以为她又不准备搭理自己了。
“你下去罢。”秦玅观抬眸,神色淡漠,“明日不必跟着了。”
唐笙微讶。
“可是陛下,我……”她眼底的光点晃了晃,上扬柳叶眼垂落了。
秦玅观没再说话,亦不再看她。
唐笙跪于原地,迟迟不愿起身。
秦玅观久不闻脚步声,蹙眉看向书案前跪着的人:“朕的话听不懂么。”
她这话压着急躁,若是从前,唐笙肯定磕几个响头蒙混过去便高高兴兴回耳房去了。
可如今——
唐笙迎上她的目光:“陛下,万寿吉日,世人皆可休沐三日,接受恩赏。”
她顿了顿道:“明日便是您的寿辰,可唯独您歇息不了……”
秦玅观血条在这几日掉得格外地快,唐笙看着焦心,可又无可奈何。
她和秦玅观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她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些天,明明前几日她还能握着秦玅观的手,陪她熬过漫长的梦魇。
秦玅观并未被这些话打动,她只是望着暗淡的灯火,低低道:
“朕早就不过什么寿辰了。”
唐笙的心狠狠抽痛了下。
见唐笙仍跪于地,秦玅观丢下折子,同她对视。
“你要违命?”
唐笙咬唇,垂下头来,没有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方姑姑从外殿快步走来,拉起了唐笙。
“莫要让陛下动怒了……”方汀抚着唐笙的背,轻声道,“明日再陪着陛下便是了。”
秦玅观羽睫微动,直至方汀带着唐笙离开都未曾抬头。
*
正月二十六一早,秦玅观端坐宣政殿接受百官庆贺。
贺寿大典从晨间开始,一直进行到淡月悬空时,秦玅观才移驾千秋殿,进行万寿赐宴。
丹墀之下,炉香袅袅。
唐笙离得远,她的视线掠过鹄立的群臣,望向丹墀之上的帝王。
今日是吉日,秦玅观明黄的大衫上坠着绯色的金绣云龙纹霞帔,举杯时,大衫下垂着的玉花结绶与白玉玎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今日妆容明艳,远远望去要比平日精神许多,可那双眼睛依旧寒凉。
唐笙是侍臣,这里是没有她的席位的。她只能远望着秦玅观,随着众人说些贺寿的话语,声音湮入嘈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