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伴随着一声敲击,宽阔有力、穿透力强的厚重音色,传入现场所有人耳中。
不少人听出这是什么乐器,已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台下一时骚动。
前奏只有这乐器,却丝毫不显单薄。
余音绕梁,一瞬间便将人带到数千年前。
宫阙深深千万重,莲花更漏吐出的水珠一滴滴坠下,每一秒都显得古老而漫长。
随着这声音响起的,是录制好的、宫中小宦官的交谈声。
“咱们陛下从小就百兽驯服,甭管什么狼啊恶犬啊,见了陛下都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
“可陛下从来都不驯养什么爱宠,既不养猫儿狗儿的亲近,也不养雪豹白狼之类的用以彰显威势。”
“谁说的?”说话之人吃吃笑道,“陛下身边,不是已然有一条最忠心、最赤诚……也最凶恶的狗了吗?”
……
柔和光线倏然洒满录影棚,台上场景一时明朗。
钮钟、甬钟、编镈、立柱铜人……
黄钟大吕、国之重器。
台上屹立的,俨然是金石之声的最高峰——编钟。
且文物编钟因年岁太久远,不可避免地氧化锈蚀,成为大众普遍认知中的铜绿色。
而台上这一组,力求还原编钟原本的面貌——铜金色。
这颜色明度不高,不会如黄金般刺眼,而是古朴深沉,即便没有铜绿,也像覆盖了千年的风霜,承载了历史的庄严。
“铿——”
钟前七人依次转回身来。
颜西因作为C位,率先出现在镜头前,也出现在舞台大屏幕上。
仍然是比全脸范围更小的五官大特写。
导播似乎格外偏爱给他切这样考验相貌的大特写镜头,从不担心他哪次公演皮肤状态不好而扛不住变成车祸现场。
屏幕上的脸自然没有丝毫瑕疵,平整光洁,骨相绝佳。
眼尾的胭脂色小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而如同有了生命,绯红一点,看得人心痒难耐。
他手中是一支碧玉箫,向镜头微微一笑过后,如同挽剑花一般让那箫在他掌中流转一圈,最终轻轻落在某只甬钟的正鼓部。
甬钟钮钟与庙宇等地所常用的圆钟不同,合瓦形结构令钟身形成棱状结构,有效压制了振动,使之不具有钟器通常具有的余音漫涣的特点,反而清晰入耳。
而颜西因之所以能敲响编钟,是因他们的箫尾部牢牢套了只金属环,将一只小木槌与箫连在一处。
需要敲钟时,便用这小槌。
“更漏长,月如霜,御案旁,灯影晃。”
首句由颜西因来唱,与此同时,他以小槌敲击侧鼓部,这一次的“铿”与方才有所区别。
编钟的神奇之处在于一钟双音,敲击不同位置会发出不同音高。
伴随着这一声落下,伴奏的钟声与箫声响起。
两器合奏,都是典雅厚实风格的音色,立时令人联想到夜半时分的深宫殿宇。
长风卷起玉帘钩,叮叮咚咚,琳琅作响。
龙涎香白雾袅袅而上,笼着青玉案前一道清瘦身影。
台下粉丝头回见他古装扮相,早已被惊艳得心跳狂响。
到七人转身完毕、队形变换,周既权抬起右手将自己的箫横在颜西因颈间、左手则包覆住颜西因侧脸、再瞬间滑开时,这心跳彻底转化成了尖叫。
鼓声向来是舞台上掌握舞蹈节点的一大利器。
而每个有颜西因参与的舞台,他都能带着队友们疯狂踩点,严丝合缝地卡着编曲节拍,形成极强且极精确的律动感。
但《契阔》抬了编钟上来,钟鼓钟鼓,上钟下鼓——鼓声比钟声更沉闷,更适合作为托底。
因此《契阔》伴奏虽也有鼓点,但很微弱,主要作为编钟的辅助。
这一组七个人的整齐程度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