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寂似是气疯了一般,喃喃了一句:“男人,有孕四月。”
要不是知道听鹤山庄的人从来都不敢违逆他,殷无寂几乎要以为这是大夫跟他玩的什么把戏。
重新看向那语出惊人的大夫,他似乎是感受到殷无寂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头都不敢抬起来,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性命。
胆小如鼠,根本不敢欺瞒他。
殷无寂轻呵,大夫跟着抖了抖,殷无寂问:“那他这是怎么了?”
大夫紧张地措辞:“动了……胎气。”
影卫棱角分明的脸苍白一片,显示着不该属于这张脸、这个人、这把刀的虚弱。
而如今,这份虚弱居然是因为动了胎气而来的,殷无寂更觉讽刺。
想起影卫贪恋的目光,每每和他相触,殷无寂就想挖了他的眼睛,原本殷无寂只需要将影十二打发出青州。
这样他们之间即使有那层不可言说的关系,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但如果有了这个孩子,意味就全然不一样了。
影十二会怎样缠上来,光是想想,就叫殷无寂厌恶。
毫不犹豫的,殷无寂下令:“处理掉。”
他不可能让影卫有机会来威胁他,甚至是攀附他。
刀就是刀,绝对不能有人的感情。
大夫有些呆滞:“庄主,你是说……”
突如其来的有孕四月,让殷无寂的眉心一直跳着,他本就不多的耐心消失殆尽,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大夫,“本庄主说,处理掉。”
在危及性命的威压下,大夫彻底明白了,他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影卫,庄主是想直接处理掉他肚子里的孩子。
庄主不是很看重他吗?
这些弯弯绕绕不该在大夫的考虑范围内,让大夫更发愁的是,男人孕子,闻所未闻,更何况庄主开口就是处理掉,怎么处理?
行医几十年的大夫沉默了,像是有一团线在他的脑子里绞着,一团乱麻,根本看不到尽头。
无奈之下,大夫只好道:“庄主,影卫大人的体质奇特,也许……”
话还没有说完,大夫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将他钉死在了地上,殷无寂额头上青筋暴起,桌椅瞬间成了齑粉。
“本庄主说,处理掉,你听不懂吗?”
“还是,”殷无寂脸上有了玩味的笑,“你希望本庄主换一个大夫?”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听鹤山庄,没有了他,还有千千万万的大夫,大夫后背发寒:“是,属下马上去准备。”
出去之前,大夫看向那一堆齑粉,庄主方才动了杀心,要是迟一步……他跟那堆齑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一直守在门口的影九听得清清楚楚,开门的时候,他的脸色不太好,他压低了声音问大夫:“要是真的处理了……十二会……”
影九有些欲言又止,但大夫点了点头,任由冷汗从脸上落下来,他道:“至少,不能做影卫了。”
影九脑子里轰然一声,不能做影卫了,还能做什么?
他们这些将忠诚刻进骨子里,只懂杀人的工具,不做影卫,就是死路一条。
十二是最小的,入山庄以来,又是影九带着的,影九喉咙干涩。
影卫的原则让影九只能在这里守着,可影九握紧了手,他最终还是没克制住,跪到了殷无寂的面前。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十二去死,哪怕是有一点微末的希望,他都要去争取。
殷无寂正在喝茶,茶早就凉了,他却不许人为他重新添一壶,凉茶又苦又涩,没有半点茶的滋味,让他想起十年前。
十年前的那壶茶,和现在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茶杯搁下,桌椅是新换的,屋里也打扫过了,除了榻上躺着的影十二,和面前跪着的影九之外,今日似乎并无不同。
“想做什么?”
无形的利刃在殷无寂的轻描淡写中抵上影九的喉咙,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影卫也会怕死,但影九还是道:“主子,饶十二一命吧。”
殷无寂答非所问:“影九,你是谁?”
影九有些疑惑,还是如实回答:“属下是主子的影卫,主子如果需要,属下可以随时为了主子去死。”
这样……主子会放过十二吗?
殷无寂笑了一声,压迫袭来,将影九压得更低,殷无寂漫不经心道:“影九,像你这种生出感情的刀,还会为了本庄主去死吗?”
就像现在,他甚至可以为了一个影卫违抗他。
很好,又没了一把刀。
砰的一声,影九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就砸在门前,影九吐出一口血,晕死了过去。
烈日炎炎,殷无寂冷声道:“来人,将影九拖去刑房,本庄主让他什么时候出来,他就什么时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