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上任就碰到了康州府前所未有的大旱,他以为自己倒了大霉,别说做官了,乌纱帽下的头颅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但他治下有个好乡绅,不仅能够种云耳造福全县百姓,让上届县令也跟董县令一样高升了,还能号召全县百姓自发去修水库。
在康州府大旱,别的县令都束手无策,任由治下百姓自行逃荒去时,他却能安坐县衙,笑看风浪起。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惊蛰这个福星在。
这一届的县令跟其他几位县令不一样,他迷信,他觉得池水县能够在大旱中这么安稳,都是因为有宋惊蛰这个有福之人在。
所以,他在述职折子里,大夸特夸宋惊蛰,可不能将这个福星给得罪了。
康州府虽说不是很大,但经过董县令旱地改水田,教导治下种稻子,又有上届县令大力推广种云耳的事一项,已经变成了半个鱼米之乡。
税收一年比一年高。
这次遇到如此大旱,使得康州府损失了不少人口不说,田地也荒废了。
要想恢复先前的生机,没个十年八年回不来,皇帝震怒,大斥康州府官员酒囊饭袋,这般天独厚之地都守不住。
在御史、巡抚这些官员准备大力查办康州府官员,来平息圣上的怒火时。
池水县县令的这封奏折,就这么一层层地传递到了圣上面前。
皇帝一看,在康州府全府大旱时,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县,竟然没有遭受干旱之苦,全县无一人逃荒,甚至还收留了不少周边逃荒而来的百姓。
对池水县县令赞赏有加。
对池水县县令折子里提到的宋惊蛰更是赞赏不已。
只是宋惊蛰一介草名,无功名在身,无法擢升他为官员,思来想去,亲自提了一方牌匾交由下行官员,让他们给这位能救百姓于水火的宋乡绅。
京城离着池水县十万八千里,何况御史、巡抚们还要调查事情的真伪。
这封牌匾送到宋家的时候,已经是这年深秋了。
彼时,宋小满的花又重新种了出来,姹紫嫣红开遍了满院。桃源村也因为干旱三年过往取水的人多,原来的乡间小道扩大了一倍不止。
大家来桃源村都来习惯了,一时不来了,还有些不适应。
因此周边村子的人自发地在桃源村开了个庙会,每逢初一、十五在这儿赶集。
宋小满又重操旧业,在庙会上卖开了花。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卖花,难免遭人非议,尤其是县里学堂有些自视甚高的学子,出口就是一些不中的话。
宋小满气得胸膛起伏,还没来得及骂人,他阿爹站出来,对着人就是一通嘴炮:“你娘没教过你怎么说话,就回娘胎里好好学学再出来,还女子卖花,丢人现眼,你怎么不以溺自照,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呢。”
林立夏跟着丈夫女儿读了不少书,学了不少字,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精彩,文的,俗的,脏的,粗的,样样都会。
看得宋小满张大嘴了。
在她记忆里,他阿爹一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别人说什么都笑呵呵的应着,就没有过生气的时候。
她还以为她爹是个性子很软的人,原来性子这么……刚的吗?
好久没听到立夏骂人了,宋惊蛰立在宋小满身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桃源村有知道林立夏性格的人,也在一旁乐呵呵地瞧着,惹到他们立夏,算是踢到铁板了。
果然,没一会儿,立夏就把那几个书生骂得羞愤难当,掩面落荒而逃了。
宋小满鼓起了掌:“阿爹好厉害。”
林立夏喝了一口宋惊蛰递过去的茶,还有点意犹未尽:“好久没骂人了,还有点不习惯,没发挥好。”
宋小满想捂脸,都把人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逃也似的跑了,还没发挥好吗?
宋惊蛰给他顺了顺气:“没事,改天,我们提一筐鸡蛋去他们学堂门前等着,等他们出来,我们就崴脚说他们撞坏了我们的鸡蛋,以他们赔鸡蛋为由,再骂一顿!”
林立夏眼睛亮了亮:“好主意!”
“爹爹?”宋小满吃惊地向宋惊蛰看过去。她怎么觉得她的爹爹、阿爹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她爹不应该是个有勇有谋的正人君子,他阿爹不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夫郎吗?这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还没等宋小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有村长跑了过来:“惊蛰,立夏,县太爷和一群叫什么天使的人,在你家等着,说是要给你宣什么纸,你快回去吧。”
“……”
不怪村长说得这么含糊,他这辈子接触过最大的官就是镇公和衙门里的文吏,天使是什么他不清楚,宣旨他也不知道。
还是林立夏这些年读过不少话本,见识多,听到天使和宣旨,跟在宋惊蛰身旁赶回家的时候,跟他调侃:“这不会是圣上听闻你修水库有功,要封你个官做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