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薛逢洲的话都有些听不清。
不是恶心不是反感,说害怕似乎也差了点,可就是……
“我刚才……并非有意吓你。”薛逢洲试图让苏忱不要这么害怕和抗拒自己,他说,“我……我并不是侮辱你也不是想强迫你做些什么。”
苏忱睫毛颤了颤,还是没说话。
“小公子。”薛逢洲在苏忱耳畔低喃着,“我只是,喜欢你,太喜欢你了……”对你的欲望也太深了,压得太久了,一朝释放便再也放不开了。
薛逢洲压下后半句,还是不敢让苏忱认识到真正的自己,他想,这是意外。
苏忱只听着他说话,对这句告白也没太多反应,直到薛逢洲的声音越来越低,苏忱玻璃珠似的琥珀瞳晃动了一下,如光下碎玉,夺目脆弱。
他声音沙哑,“我要回家。”
顿了顿又喃喃,“你也……我也,不要你送我。”
他没看薛逢洲,自然也没看见薛逢洲在听见这句话时极度晦涩的双眸。
薛逢洲说,“好。”
……
营帐里空空荡荡的,文房四宝苏忱也没带走。
薛逢洲摸着那墨宝直到天色很暗赵九才回来。
“将军怎么不点灯?”赵九摸黑把烛火点了,“我已经把苏小公子送回丞相府了。”
“他可说了些什么?”薛逢洲声音沙哑。
“……”赵九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薛逢洲,“小公子说……”
“说什么?”
“将军,你真的要听吗。”
“说。”薛逢洲沉声道。
“咳咳。”赵九坐直了身体一眼一板,“苏小公子说,多谢将军今日救他,日后他会备上厚礼感谢将军。”
薛逢洲冷静问,“还有呢?”
“……还有。”赵九轻咳了一声,“苏小公子说,日后与将军桥归桥路归路,以前如何以后也如何。”
薛逢洲沉沉地笑了两声,“桥归桥?路归路?”
他想,小公子真天真,他怎么可能和小公子桥归桥路归路?他要和小公子缠绵一生的。
“还有。”赵九站起来,离远了些,“苏小公子还说,血珠和人参他会还给将军,让将军也把他的绢帕还给他。”
苏忱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叙述,“绢帕毕竟是我的贴身之物,我与将军之间还没熟到护送贴身之物的地步,更何况将军的绢帕不是我送的。”
这句话赵九没敢继续说了,因为薛将军那张脸已经很难看了。
这让赵九想到了三年前的将军。
关外一战后,将军忽然变了许多,从不玩阴谋诡计也不站队皇子的他突然主动拉拢了三皇子,向来爽朗的将军总是变得神秘莫测,眉眼中浮现出往常不会有的戾气。
一直到遇到苏家公子后将军才恢复了不少……又或许从始至终没有好过,只是在苏小公子面前伪装,可伪装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就——
赵九没有再细想下去,他心底还是盼望小公子和将军和好,这样谁都没有苦头吃。
“赵九。”薛逢洲看起来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你去帮我办件事。”
……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坠马还是别的受了惊吓,苏忱回府便生了病。
这次病得格外厉害,很久没见苏忱这么生病的丞相和夫人被吓得不轻,请了太医入府为苏忱看诊。
苏忱知道自己吓到爹娘了,他想说自己没事,让他们不要着急,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似乎被人抱进怀里喂药,那药的味道极苦,他不想喝,喂药的人却强迫性地渡给他,渡完药后又给他吃糖水。
甜滋滋的糖水中和了苦味,苏忱又安静下来,他听见耳边的轻喃细语,“小公子,快些好起来,我不欺负你了。”
是薛逢洲吗?
脑子里一冒出这个男人的名字,苏忱就有些慌乱,可又不是害怕的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
苏忱昏睡中恍惚觉得自己从马上坠下,却没有滚落在地,而是被薛逢洲搂在怀里,男人一边亲他一边说喜欢他。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他一想拒绝薛逢洲就亲他。
醒来后,眼前有一瞬间的昏暗,他恍惚地见男人侧身对着他在吹药,下意识地叫,“薛逢洲。”
下一刻他意识到不是薛逢洲,沈桓之转过身来轻声问,“醒了?”
沈桓之往日都着淡色衣裳,今天意外的穿了件黑袍,又加上他眉目间与薛逢洲有些像,以至于苏忱恍惚间将人认错了。
苏忱撑着无力的身体坐起来,揉了揉生疼的脑袋,“夷则,你怎么在这里?”
“夫人方才走不久,我见你身边的侍从似乎累得厉害,便让他先去歇着了。”沈桓之端着药来,“其他人来又怕扰了你……还是先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