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渊城的最中央是魔尊的宫殿。
在这座宫殿之内的某一间宫室之中,黎阳正百无聊赖地坐倚在榻上。
而这间宫室里的榻正倚靠着一扇巨大的窗户,可将窗外的美景尽收眼底,自然而然地,黎阳把手肘撑在了窗框上,然后把脑袋搁在了虚虚握拳的手掌上。
黎阳将目光投到了窗外。
窗外是一湾巨大的莲池,如今从渊城恰逢难得的雨季光景,丰润雨水从穹顶上巨大的山石裂缝漏了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入黎阳面前的莲池之内。
说起来讽刺,在从渊城这样一个常年缺水的地方,黎阳的父亲,魔尊夜暝君竟然养着一池矜贵的莲花。
但没有人敢有一句怨言。
穷奢极欲,穷兵黩武。
夜暝君用绝对的实力镇压着从极之渊,随心所欲,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黎阳看着窗外,表情淡漠地看窗外的莲池,少年老成,眼睛里没有一丝朝气,单看他那样的神情,与其说是在看一片莲池,不如说是在看一片坟地。
“这鬼地方炸了才好。”黎阳如是想到。
当然,黎阳现在也就只能想想而已,毕竟他整个人都被关了软禁了起来,想要做些什么,简直是难如登天。他把手往窗外伸出去了一些,却被一层透明的结界给拦住了,这结界显然极为霸道,黎阳的皮肉触碰到了那层结界之后,便如同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般,发出了滋滋作响的声音。
这用于困住黎阳的结界是魔尊亲自落下的,事实上,不光是这扇窗户,黎阳所在的这间宫室的整个外部都被这样的结界给覆盖住了,只要黎阳敢踏出这间宫室一步,便会瞬间被烧作一团飞灰。
疼痛从被烧焦的手掌蔓延上了大脑,但黎阳看着自己的皮肉因为触碰了结界而被烫伤灼伤,却连面色都没有变一下,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紧紧盯着自己的手看,仿佛看得是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物,又或许是,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正当黎阳想着要不然干脆拼一把,看看穿过这道结界自己身上还能剩下几两肉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莲池的对面有三道身影走了过去。
准确地说,是有两个人押解着一个人走上了莲池对面的小道。
这条小道是去魔尊寝殿的必经之路,显然,这是落星卫在为魔尊拿人。黎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落星卫拿的那个人,自己也认识,正是许久未见的楚平。
在此时此地会见到楚平是黎阳没有预料到的,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道:“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黎阳自然知道魔尊派了落星卫去烬花城抓人的消息的,但是在黎阳的料想中,落星卫应当带不回人来,毕竟烬花城里的那个人是薛野。薛野其人,说他是狡兔,他都不止有三个窟。如今看来,却是黎阳想错了,不应该说薛野是狡兔,而应该说他是桃树,这棵桃树甚至还狡猾地让楚平来做了李树。
李代桃僵。
黎阳将已经显现出焦黑状的手掌给缩了回来,转而饶有兴致地倚在窗边看着对岸的景象。
只见楚平的双手被捆在身后,整个人被身后的两名落星卫推搡着前行着。他的整张脸皱在一起,满脸的倒霉相,风尘仆仆不说,额头上还肿起了一个大包。落星卫执法向来粗暴且徇私枉法,如果黎阳没料错的话,楚平脑袋上这伤,应该就是让落星卫给打的。
虽然黎阳不觉得楚平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既然楚平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必然是薛野送来的。
想到这里,黎阳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毛,心道:“看来薛师兄应当是想到了应对之法。”
只是送来一个楚平,怕是多少有些弊大于利了,这愣头青虽然向来好心,但是办坏事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正当黎阳在思忖着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与楚平碰头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急匆匆赶路的身影出现在了楚平和落星卫的身后。黎阳顺势定睛看了一会儿,在认清了那道身影之后,他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无他,因为那道身影正是黎阳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他的表弟,黎城。
说起黎城与黎阳的恩怨,便绕不开从渊城的权力和魔尊功法的传承,无外乎是些家族内部的勾心斗角。
但想起之前在自己的接风宴上发生的种种,黎阳的脸色便不由地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这位胸无点墨的表弟似乎觉得,只要除掉了自己,他就能高枕无忧地成为魔尊的继任者了,所以乐此不疲地搞些小动作陷害自己。
既愚蠢又卑劣。
更可笑的是,黎阳没想到自己的这位表弟竟然能冲动蠢笨到如此地步,竟然会选择在自己的接风宴上用极为拙劣的方法诬陷自己。
黎城以为他的小伎俩成功了,但事实上,无论是黎阳还是魔尊,都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