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席宴山当时是那个语气,他也觉得很滑稽吧?
祝星:“我还是那句话,实验室要毁掉,克隆试验一定要制止。人道,伦理,如果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一定会造成灾难。也许有一天这项技术真的能造福人类,但肯定不是现在。人类现在的科技和认知,还远远不能驾驭这种技术,也无法应对它所带来的精神摧残。”
不得不说,祝星的某些想法和应逐不谋而合。
沉默片刻後,应逐问:“你确定只要毁了实验室就可以了吗?”
祝星嗯了一声。
应逐面无表情:“只要席宴山不死,就可以再建一个实验室。”
这话明显是对席宴山动了杀机。
祝星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你说得没错,实验室炸了可以重建,可是如果我的本体毁了,他就不能再克隆我。我的本体就在实验室。”
应逐微微偏头:“他还留着你的本体?”
祝星:“当然,没有本体怎麽克隆?”
实验室。
岑谐躺在营养舱,双眼紧闭,他在回忆里回溯八年前和应逐分别前最後几天在小旅馆房间的情景。
那仿佛是休克前的一场梦,是他恢复记忆之後,在这个营养舱沉睡时燃烧四肢做燃料才能抵达的甜白之境。
八年前。
战地医院。
祝星:“如果应逐只忘记某一段,他会发现不对劲的,到时候还会去找原因,然後再受一次刺激。”
岑谐愣住,不再言语。
祝星:“我会暂时把应逐所有关于你的记忆转移,但是这些数据不会消失,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他的。你相信我吗?”
岑谐没有选择的馀地。
他想了想很多很多,最後想的却是那个在星郡等待他们回去的老人。之前在小旅馆的那五天五夜,他们除了做,就是在畅聊未来。应逐说他已经跟奶奶说了,带男朋友回去。
岑谐想,应逐的奶奶,那个人生中第一个给他零花钱的老人,如果她看到唯一的孙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脸上慈爱的表情会变成什麽样子?
应逐的状态太差了,已经濒临崩溃。那天应逐从梦中惊醒去阳台上的时候,他其实跟了过去,看着应逐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发抖,啃咬自己的手臂。
当时应逐身後的夜空中都是细密斑驳的鱼鳞云,像暗青色的鱼背在他头顶低悬,那麽庞大又寂静无声的崩溃。
岑谐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明明熬过了五年的战争,也熬过了无数次生死未卜。
不知道该怪谁,最後岑谐想也许是他那天在广场不该用硬币打断猫咪的胡须。
回星郡前的几天,他们天天待在房间抵死缠绵。不分黑天白夜地做,心里都知分别即将来临。
那天清晨,混着窗外细碎的鸟叫,应逐亲吻他,然後开口,声音浪漫而庄重得像一个悲剧:“结婚吧。”
他说:“我们结婚吧。”
岑谐的眼睛明晃晃地闪,叫人分不清是泪光还是波光。阳光抽出细闪的金丝,穿针引线刺破皮肉,锈出欢愉的花纹。
眼角滑出泪来,他没有回答,而是亲住了应逐的嘴唇。
你会忘记我,你还会再次爱上我吗?还会再次带我回你的家吗?
那个奶奶还在等我。
回到星郡後,那天他们一起走进双子星大厦,心里想的也几乎一样。
待会儿出来见到他,就当第一次见面那样去打招呼吧。
嗨,你好啊。今天天气真不错,是啊,战争终于结束了。你知道吗?我们是校友。认识一下吧。交个朋友吗?要不要一起去街角喝杯咖啡?
这样的开始似乎也不算很差。
然而再次从双子星大厦出来的时候,两人在门口打了照面,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遥遥相望一眼,便各奔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