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御史中丞站出,拱手回道:“弹劾者乃御史台新进御史探花郎嵇临奚。”
原来是骑射场上那个颇有胆识的举靶人。
“弹劾有功,赏——”
他早看丘刃不顺眼,多次质疑自己的决策圣喻,只此人没有什麽把柄在手中,奈何不得,今日这封弹劾折子,正正给了他一把刀。
将嵇临奚这人记在心里,楚景打算以後寻个机会提拔上来。
……
差事办得不错,嵇临奚得了一盒珍珠作为赏赐,走在宫道里,他把玩着手中圆润白珠,感慨还是权力好。
之前一直对他冷淡不已的御史台官员,今天见他得了皇帝赏赐,一下都涌了过来,恭维着他。
金光灿灿,他微眯着眼睛享受这夏日临近傍晚的阳光,正思索怎麽继续积攒政绩时好往上爬时,耳边听见一声太子驾到,闲人避让,一时心跳止住,忙定睛往前方看去,正见身穿黑服金衣,发冠上两条细细的红色垂璎贴着耳後垂下的美人公子。
岂一个金玉锦绣丶水佩风赏丶霞姿月韵了得?
不过看那麽一眼,心在短暂的停滞後就激烈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腔。
手中珍珠落下也不曾察觉,只顾着痴痴看,直到两旁护卫也越走越近,他这才後退了两步,停在最边上,低头弯腰,微微用馀光去看被簇拥着的心上人。
距离越近,衣角与腰越清晰,他的呼吸就越急促。
楚郁也看见了嵇临奚。
燕淮在他身旁说话,他随意应了声,视线短暂在嵇临奚身上扫过,又看向了另外一处,仿佛不曾望过这人一眼,只宽袖落下,正挡住腰,却叫手露了出来,而後手一收,进了袖中。
两人擦肩而过,随着护卫群的远去,嵇临奚偏过脑袋继续看,在他的漆黑瞳孔中,与美人公子说话的燕淮成了自己。
两人相伴,形影不离。
目光缠绵丶言带情意。
直到一个转角,彻底不见了美人公子身形,他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弯身去捡落在地上的珍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再忍忍。
他告诉自己。
再忍忍,嵇临奚啊嵇临奚,若今日不忍,只顾自己欲念冲出去卖痴讨好,他日想要的,你什麽都得不到。
只要忍现下一时,日後得了滔天权势,得贵为太子的美人公子在怀,要亲要摸,还是磨脸磨手磨其它地处,又或者揽着腿缠腰丶贴着耳鬓私语,不都随你的意吗?
……
楚郁松了一口气,又觉衣摆下一凉。
他回过头去,已经看不见嵇临奚的身影。
燕淮看他转头,也跟着转过头去,却什麽都没看到。
“殿下?你在看什麽?”
“没什麽。”楚郁收回视线,望着前方。
……
朝堂上,接连几个官员受到弹劾或是丢了乌纱帽,或是降了级。
这之中有的是贪污受贿,有的是作风不正,有的管不住自己嘴。
最丢脸的,是一官员在家中与自己的几个小妾搞大被同眠,第二日就被奏了上去,奏本里参奏之人宛如趴在房屋瓦片上看遍全程,描述之意境,用词之大胆,剧情之流畅,让看者听者无不面红耳赤,心中震撼,口上痛斥道德败坏,被参的人跪在地上,只恨不得钻进地底里去。
“臣……臣……臣……”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床中私密之事,会被御史台那该死的嵇临奚知晓。
殊不知嵇临奚早就摸清朝堂中关系网和各官员性格,为了往上爬,他不仅日日苦读陇朝律法吃透于心,还将朝中官员分析後特意理出一批重点关注名单,每日跟踪打听,又或者亲自潜入府中收集资料,有时不眠不休,只为找到官员把柄。
他如此拼搏努力,王相很满意。
看着自己不断积累的政绩和越来越多的赏赐,嵇临奚也很满意。
只比这更让他满意的是,他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白纸,这上面都是他打听得来的太子平日的喜好,涉及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