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只是有些风寒的症状,早晨起来就有些头晕目眩,鼻塞口燥。倒还能支撑。
中午时就更加不好受起来。
“小叔叔……”容卓摸进门来,支支吾吾的低声道:“我生病了……”
容瑄瞧着从房檐落下的雨滴正出神,并没有正眼瞧他,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容卓扶着门等了一会,见容瑄只拿他当空气,一眼不看一个字也不问。想想从前自己稍稍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容瑄担心得什么似的,都是嘘寒问暖向来亲自照料。几时有过置若罔闻的事。
容卓顿时满心酸楚难当,默默的站一会,吸了吸鼻子蹑手蹑脚退出去。强撑着把早饭做出来。容瑄没什么表情,略略动过几样。反而是他嘴里发苦无味,吃得反而比容瑄还要少些。
这样等到晚上,容卓怕小叔叔饿着,却软得没有半分力气,挣了几次,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容瑄意外的给他端来一碗姜汤一碗稀饭,一言不发的往他面前一顿,径自走了。
见小叔叔也不是完全不顾自己,容卓心里几分欢喜,又有些酸涩。知道现在不是生得起病的时候,勉强把姜汤全喝了。
晚上反而更加的烧起来。身上忽冷忽热,脑子一片昏沉。整个人如同浮在云端。头疼不说,一种酸疼泛在骨头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容卓翻来覆去,咬牙苦撑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靠着最后一点的意识,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容瑄房间里去。
容瑄已经起身,床上被褥已经折得整齐周正,坐在床前不知想些什么。
听见他进来的响动,容瑄抬头看来,并不如何惊讶,只是询问的看他一眼。
容卓见到他,顿时觉得身上不适再也不能忍受。低低的唤了一声小叔叔,跌跌撞撞的朝容瑄走过来。
眼看他脚步虚浮,没轻没重的就要撞到自己身上来。容瑄本能的伸手挡了一下。
“我生病了……”容卓顺势胡乱拉住他的手,把脸凑在袖子上胡乱蹭来蹭去。喃喃的说着自己生病了,一面央求着:“小叔叔……不要不管我……”
容瑄一扯袖子,没能拽出来,这一动作惊动了容卓,反而捉得更紧。容卓不再说话,愣愣的张着眼睛看着他。
容瑄看他眼睛都烧得通红,目光也有些恍惚。就那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委屈不安,更多的是战战兢兢。迟疑了一会,伸手去摸摸他头上的温度,已经烧得烫手了。
容瑄想了一阵,在心里叹口气,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容卓慌了,紧拽着他的袖子不放,紧跟着也站起来。脚下一个踉跄,还是容瑄扶了他一把:“你去那里?”
“我去打些水来。”容瑄顿了一会,还是低声答道,声音里微微有些冷淡,再没有从前的关切。
容卓此时也听不出来,只知道牢牢抓着不肯松手。
容瑄无法,只得一路拖着他,到院中打了盆水又端回去。
把容卓安置到床上躺下,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容卓一直都牵着他的袖子。
容瑄拿手巾浸过凉水,一只袖子被容卓紧紧抓着。要绞干手巾都有些不方便。不由得微微皱眉朝容卓看去,正要让他松开。一抬眼却见容卓不知何时默不作声地流了满脸泪水。
容瑄微微一怔,仔细看他,却似乎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清楚了。容瑄勉强将手帕拧至半干,将他脸上泪水擦去,又将湿手帕放在他头上降温。等他做完这些事,容卓也迷迷糊糊睡过去。
容瑄想要起身,然而才微微一动,容卓立即张开眼,惊惶的看着他,挣扎着就想坐起来:“你去那里?”
容瑄又默默坐下。
容卓却不放心,把他的袖子更紧的握在手里,又小声的道:“我生病了……你不要走……”
容瑄侧过脸去,并不看他。只是也不再起身。
容卓又如此惊醒了几次。等容瑄换过四五次捂热的手巾。这才算是沉沉睡去。那一角衣袖,却始终握得紧。
容瑄听他呼吸渐渐平衡下来,这才转过脸来细细看了他一阵。轻轻去抽自己的衣服。容卓在梦里微微皱眉,抓得更紧,但并没有醒过来。
容瑄默默想了一阵,取过一旁匕首,将一角衣袖割去,仍任由他捏着。
起身起出门去时,容瑄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容卓还沉沉睡着,无知无觉。
容瑄去请沅伯过来,托他照料生病的容卓。又问那儿有大夫。
“大夫邻村里就有,离得不远,去去来来也就二十来里路。”沅伯说。“我这就去请。”
“我去吧。”容瑄拦住正要往外走的沅伯。“我正好有些要紧事,也得亲自去办。容卓还要麻烦你老人家照顾这一两天。”
他话虽说得和婉,自有种天生的气度。让人不知不觉就服从,
沅伯也没想到什么异议,于是应了。见他带上一个小小的包裹,牵着马出门,也没有太多留意。
大夫来的很快,是一个人来的。看过脉道不要紧,多休息两天就好,写了方子,留下些安神退热的药材。
沅伯连连称谢,等要付诊金,大夫只说是请他出诊之人已经付过,又交代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告辞而去。
容瑄请过大夫之后,沿着官道住具城而去。徐塘只是个小城,但一道水路穿城而过。占着水利便捷,也有不少南来北住的客商途经此处。他口音虽异,却不算引人注目。
容瑄信马走到此处时近黄昏,一时没想好要到何处去。料想容卓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在一家不起眼的客店要一间房间,只等明天一早就走,此后同容卓再无瓜葛。